本文章所属钓区：陕西(1107)

　　从幼儿园接了儿子，匆忙回到家，将牵着的、提着的、挎着的一齐扔下，扎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餐。才将米淘好，听见儿子在唱“小小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含笑望去，大惊，儿子正将一条金鱼拧到眼前，边唱边好奇地看着鱼儿在他手里东翘翘、西翘翘，开心得很。冲上前一把夺下，放入鱼缸，拿到浴室换好水，然后命令儿子：“不许再将金鱼从水中拿出来玩，听见没有！”儿子点了点头，我放心了。要知道，儿子对他妈的命令从来都是坚决贯彻执行的。

　　重新回到厨房继续我未完的事业，半晌，终于将饭菜摆上桌，只等他爸回来了。想起儿子好一会没听得动静了，在干吗呢？走进浴室，但见整个鱼缸里全是肥皂泡，儿子的两只手还在缸里来回地动着。回过头见我铁青着脸，他忒疑惑地问：“怎么了？我听了妈妈的啊，真的没有将鱼从水里拿出来。”

　　“那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鱼儿洗澡。”

　　“它每天都在水里，洗什么澡！”

　　“可是它从没有擦过肥皂，不干净的。”

　　我哑然。感情一缸子肥皂泡下儿子正一手摁着鱼，一手涂肥皂呢，这可怎么了得。忙将鱼儿从缸里救了出来，可怜的小东西，身上大部分鳞片都被我那宝贝儿子给檫掉了，还能活吗？

　　第二天，鱼死了，翻着白白的肚子飘在水面上。儿子沉默着。这一回，终于没有听见他那惊喜的叫声“看，刨头鱼！”

　　许多回了，在修整一新的河岸散步的时候，都可以看见浑浊的水中飘着死去的、正腐烂着的鱼。儿子问他爸：“那白白、亮亮的是什么？”

　　“是刨头鱼。”

　　“刨头鱼是什么鱼？”

　　“就是死了的鱼。活的鱼在水里游，我们看不到，死了，就会刨在水面上，我们叫他刨头鱼。”

　　“喔，这样啊，那我喜欢刨头鱼。”

　　听了这宣言，我和他爸面面相觑。怎么就喜欢上刨头鱼了呢？脑袋怎么长的？一时我们都觉得解释不清。难道告诉他物竞天择的道理，难道告诉他生老病死的规律，难道告诉他我们人类往往是刨头鱼的制造者？还是让他混沌着吧。

　　从此，每回散步，儿子都会精神劲十足地在河面上寻找“刨头鱼”，每发现一个，都会惊喜的叫嚷“看，刨头鱼！”“看，又一个！”“妈妈，那边有一条”，单纯快乐的心全然不会留意他妈他爸无奈的眼神。

　　可这一回，儿子比任何时候更近更清晰地看见了刨头鱼，但他却终于没有了惊喜，他终于知道刨头鱼是不能游的、了无生趣的死鱼。

　　当然，我知道，不久以后，儿子会忘记他将一条美丽的金鱼弄成了刨头鱼。但我也确信，下一回，再在河里看见死去的、腐烂着的鱼，不会再听见儿子惊喜的叫声“看，刨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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