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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歪嘴子和王二混子（下）

　　家乡的那条小河曲里巴弯，传说早年间不知搁哪疙瘩来了一条大泥鳅精，扑棱带甲一路拱来，沿途逮着猪马牛羊都匢囵个儿造了。老天爷知道后，就派了铁拐李下凡来拾捣它，可没想到这泥鳅精挺尿性，铁拐李叮当五二一顿老拐，却只与它打个平乎，泥鳅精照样糟践百姓牲畜。铁拐李只好用铁拐去阻拦它，每当泥鳅精冲向牲畜，铁拐李就用铁拐一插，泥鳅精便一拧腚儿拐一个弯；再一插，再一拧腚儿，就这样一路插去，只到泥鳅精一头扎进了滔滔的嫩江。 就这样，沿途百姓的牲畜都保住了，而泥鳅精的身后就留下了这条弯弯曲曲的小河。

　　小河里的鱼很多，鲫鱼、鲤鱼、老头鱼、鲶鱼、柳根儿、葫芦籽、白漂子、草鱼都有。那时候没有多少爱钓鱼的，人们想吃鱼就用网上河里随便撇上那么几网，上来的鱼就够一家人造。鲫鱼、老头鱼、柳根儿都是很好钓的鱼，坐在河崴子里，不用打窝，走着钓，一个河崴子钓个三五斤，再到另一个河崴子，走得河崴子越多，钓得就越多。

　　王二混子和老宁来到河边后一商量，咱不钓那些好钓的，呵碜，要钓咱就钓鲶鱼。现在刚贴晌儿，咱钓到日头爷落山，谁钓的鲶鱼大，算谁尿性。

　　钓鲶鱼最好的鱼饵是蛤蟆。逮只小活蛤蟆挂在鱼钩上，蛤蟆在水里张二舞脚，大嘴的鲶鱼要是看见了，冲上去吭哧就是一口，水面上的七星漂立即往水里钻进去，这时候提竿，必保中鱼。这样的傻鱼按理说应该好钓，但因河里鲶鱼希罕，所以不好遇上。

　　两个人先是逮蛤蟆。由于猫尿灌了不少，眼神不济，腿脚不灵，两个人撅着腚眼子在草地上蹦，搞得蛤蟆们都懵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是大蛤蟆要造小蛤蟆，撒开丫子四散奔逃，有的还奋不顾身地跳入河中。

　　二人坑吃瘪肚地折腾了半天，终于让王二混子逮着了两只蛤蟆。老宁想要一只，王二混子不给，只顾自己钓。老宁见他不给，就抽不冷子往河里扔土块，气得王二混子嘴巴啷叽地骂：“你给我远点煽子，损种，瞅你那虎了吧叽的样儿，再支棱毛儿我胎歪你！”

　　老宁也不示弱：“你少呲哒我，要你个破蛤蟆还鸡头掰脸的。你个熊样，刺毛厥腚，就你抓那破蛤蟆老么卡刺眼的，我还没相中呢。我自已逮去，省得和你在这儿叽咯浪叽咯浪的。我走，你自己钓吧钓吧，一会儿就让你杆儿屁潮凉！”

　　老宁一甩剂子，扛着竹竿晃晃悠悠地走了。王二混子继续钓鱼，他看见浮在水面上的七星漂怎么也不像是七个，越看越多，像一大片星；使劲晃晃脑袋，星又没了，一个没有。他提起来看看，蛤蟆还在，只是蛤蟆屁股被啃得半拉克叽。它把蛤蟆扔进水里嘟哝着：“妈拉巴子什么破鱼，吃饭都不着窑性。”这时，他感到七星漂的星又多了起来，身体内有什么东西往外拱，一张嘴“哇”的一声，肚子里的东西直接射向水中。吐完了，王二混子清爽了许多，七星漂也变得清晰起来。过了一会儿，王二混子发现刚才他吐的那地方往上咕唧水泡，他拉回鱼钩放到那里，还没等放稳，七星漂就嗖地没影了，王二混子忙提竿，一条四、五斤的大鲶鱼被他生生地拽了上来。

　　“老宁，老宁，我钓着了，我钓着了！”

　　王二混子美得鼻涕冒泡，大声嚷嚷起来。可喊了半天没人答碴儿，王二混子四下一啥摸，没有老宁的影子。

　　“这犊子上哪去了呢，嗯，备不住在下边那个崴子呢，找找他，我得好好埋汰埋汰他。”

　　这样想着，王二混子开始离了歪斜地拎着鱼四处找老宁。可连找了几个河崴子，也不见老宁的影子。王二混子着急了，他想老宁会不会是掉河里了？越想越害怕，急得他直转磨磨儿。就在他转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棵树的卡把拉上夹着一根鱼竿，鱼线一头挂在树梢上，紧绷着，下边的另一头像拽着什么东西，一下一下地拽，树梢一弯一弯的，像在和谁打招呼。王二混子赶紧跑过去一看，树底下是一个很深的沙坑，鱼线的另一端正钓着沙坑底的老宁！

　　王二混子趴在沙坑边上仔细一看，可怜的老宁上嘴唇和左下巴子分别被“扁担钩”的两只钩钩着，两个钩子间短小的间距使老宁的嘴无法张开，真像一只小巴锔子钉在那里，老宁只能在那里“哞－－哞”地叫。鱼线被树梢向上绷着，老宁站在坑底，仰着戗毛戗刺的头，用一只手拽着头上的鱼线，另一只手顶着胯骨轴子，一付标准的“黑瞎子打立正”的姿式。他拽鱼线的手稍一松，树俏便往回弹，老宁只好一直拽着。没有手作支撑，沙坑是怎么也爬不上来的，老宁心里懊糟透了。他就一直那样挺着，像盼祖宗似的盼着王二混子。后来听老宁说是当时他发现前边有只蛤蟆，就去撵，情急中忘了放下肩上还带着钩、线的竹竿，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挖沙人留下的沙坑，可巧边上有一棵树，挂住了鱼竿，鱼钩弹起来钩住了老宁的嘴和下巴。

　　王二混子不敢含乎，急忙爬上树摘下了鱼竿。没有鱼线拽着，老宁可以手脚并用往上爬了，就这样，王二混子举着鱼杆，把老宁从沙坑里“钓”了上来。

　　钩是王二混子给摘的。摘钩时出了点小差儿，由于鱼钩的倒刺扎进了肉里，很不好摘。王二混子哆嗦着手半天才摘下了上嘴唇那只，刚捏住鱼钩要摘下边那只时，可能碰到了老宁的某一根神经，老宁忍不住“啊嚏！”打了个大喷嚏，吓得王二混子往后急躲，忘了手上还捏着鱼钩。

　　就听“哎哟！”一声，鱼钩掉了，上边带下了一大块肉。

　　从此后，老宁的下巴偏左的地方作下了一块疤，一说话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把老宁的嘴角拽歪，打那以后，老宁就多了个绰号：宁歪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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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由真石于2007-1-8 20:04:21最后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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