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黑龙江(2105)
雪花无声地飞舞,仿佛多年以前的那个暗夜。
无风的夜里雪飞如蛾,铺天盖地。门灯昏黄照不出三五米。我的朋友就这样独自一人渐渐消隐于漫漫黑黑的雪夜,一忽儿工夫灯下那行参差的脚印也渐渐的被雪填满。
以至于我现在还在想,他当时是怎样独自一人,在不辨东西南北的雪夜里,摸了好几里的路,回到了自己的家。
日月如梭,岁月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劳作,每天辛苦,春生夏长秋杀冬藏的日子里,总要自己找些乐子,找些欢乐的理由,找些盼头,找些希望---------
希望,却如春草,渐青渐黄;渐消渐长--------
我爬上山顶的时候长出了一口气:可算上来了!这时候终于明白了课本上关于“山脉”的解释:“山的走向好象人的脉络似的,所以叫山脉”。山有宗有祖汇聚到大岗又都奔向了远处的锅盔山。远山如黛,苍山似海。
山连江水水连天,天连水色两茫然。
此时。幸好还清醒。知道脚下的那片蔚蓝是江水,不是山。
整个的一个上午怎么好象梦一样?似真似幻,浑浑噩噩。几个人起了个大早,开着个破三轮风驰电掣翻山越岭跑到离家30多里地的嘉兴湾。一竿下去:白条!再一竿:白条!又一竿:还是白条!----------真佩服白条前赴后继勇于赴死的精神。白条也大也肥也猛也白,可我想的是那向上一拱然后一顿一沉的鲫瓜子!鲫瓜子,你跑哪去了你?
调深调浅,或沉或浮,或黑或顶--------TMD!全是白条!
撤退!我不钓了我!在哥几个的挽留声中,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走来时的路?山路,九曲羊肠太远了!我翻山回去。
7月的天真好,太阳明朗朗的遍照四方。我清楚地知道翻过山顶过了江就是家。我在红松树林里穿行。走在厚厚的松针上好象踩在地毯上,软软的得意洋洋。怎么这么热?这树太密了,里面怎么一丝的风都没有,满鼻子都是松树油子的清香。这树怎么都一个样?让人晕了乎的找不到方向。只有硬着头皮向上'向上----------
向上,渐行渐窄,到了山顶,才能找到家的方向。
背着个破鱼包子,汗流似水地站在山冈上。看太阳正站在西山上:明皇皇白亮亮。
我很清醒:脚下的那片蔚蓝就是江,过了江就是我想要回去的地方——家。
怎么这么饿啊?大半天没吃饭的胃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呢?哎呀,饿杀我了我!望山跑死马,山里头看着不远的路,走起来可够戗啊。我跌跌撞撞咧咧切切地就下了山。
山风呼啸,山草林立如,走在里面心惶惶.路越行越远,人越来越累!可家却越来越近了。我不断的鼓励自己给我勇气和力量。到了山谷的宽处:豁然开朗!恍然记得这里叫“鱼池沟“,从前这里开过池子养过鱼的好象。
眼前是一片正在鼓豆儿的大豆田,到处弥漫着浓郁的豆香,不远处是一片高些的玉米林,充满活力的穗子正四处绽放。
抬头看看,怎么没了太阳,西山顶上却有一蓬明亮的光。、
到了山下,也看不到了江,更可怕的是:好象我分不清了方向,天也快黑了,没有船只怎么过江,走江边的小路?黑灯瞎火,我掉进去,可不是玩的啊!
我坐在地边,风很凉。关键是饿的够戗,脚根本没劲儿了,走路时好象踩在棉花堆上。
绝望--------
绝望
绝望,恍然听见有鹅、鸭的叫声,听起来怎么这么响亮?顺着地边儿我一路狂奔。
看到了碧绿的江水,还隐隐看到江那边小小的忽隐忽现的村庄。
更让我眼睛发亮的是:眼前儿竟依山靠江盖着一个小草房。房头有几只鹅、鸭或卧或立或高歌引吭。
更让我高兴的是,我看见了一位老大娘,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把小剪子,熟练的给地上的一堆小杂鱼破肚开膛,招引着几个小鸭崽子拼命争抢。
我走上前去,磨磨叽叽吭哧瘪肚地说:“大娘,我是对过围子出来钓鱼的,走岔路了!饿了一天了,您这有吃的不“?老太太没吭声,洗了把手,拍了拍衣角裤腿儿,进了屋儿,小草房一忽儿飘起了一缕请烟。
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了一大碗面条和俩荷包鸭蛋。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挂面啊!这清汤寡水儿的面条咋就这么香呢?那鸭蛋连一点儿腥气儿都没有!
吃饱了喝得了,我想起了件事儿:"老太太可是咱的贵人啊!这面条不能白吃,我得给钱"!我说:“大娘,这面条多少钱,我不能白吃啊!”老太太笑呵呵的看着我:“哎呀!孩子看你说的,谁不出门啊?再说了,谁出门还带着个锅啊?什么钱不钱的,你吃饱了没?锅里还有”。
这时候,我就觉得自己象鲁迅先生说的那样:身上忽然跑出无数的小来,无地自容。
和老太太东拉西扯的唠了一顿嗑,老人看出我着急要走,就说:“孩子你别急,这绕着江走可不行啊,黑灯瞎火的!等会儿你大爷收网回来了,叫他送你过江,可近了!”
我站在江边儿,眼见着送我回来的大爷渐去渐远,耳听着哗啪哗啪的桨声也渐去渐无。江水反射着粼粼的灯光仿佛飞蹿的鱼群掠起的条条亮光,江边不时传来鱼儿采食的声音,嚓嚓的响。
身后的村庄触手可及,是那么的真实。村子里闪射的昏黄灯光,充溢了我的胸膛,它让我安详,它是希望。
雪,依旧无声飞扬,我想起了多年前雪夜独行的朋友。他的前方是家,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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