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四川(4455)
秋风残荷
吴健起了个大早,一边匆匆往嘴里塞着早点,一边往湖边赶,每到节假日,专门接送钓友的渡船就停在湖畔的11号宿舍楼下。天边刚刚露出一抹晨曦,那颗独独闪烁的启明星预示着今天将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每年的“寒露”前后,乌木水库逐渐进入钓鲫鱼旺季,肥墩墩的大鲫鱼咬钩只能以疯狂来形容。今天就是农历的“寒露”,十一大假的最后一天简直就是老天爷专门为钓鱼人设计安排的。淡淡的薄雾四下弥漫,清新的空气里带有一种乌木水库特有的,让人一闻就感到兴奋的微腥味。耳畔传来一阵响亮的“咣咣”声,那是艄翁准备开船前敲击渡船船帮发出的特有信号,那预示着再有三、五分钟满载钓友的渡船即将起航。摇船的廖四娃已经拔起系船的铁链,当啷啷地往船板上一丢,吴健在船即将离岸的那一刻踏上了船头。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迪克牛仔忧伤婉转的歌喉在湖面飘散,吴健已经步入中年,却对这首老歌情有独钟,将它设为手机铃声。歌声一起吴健便心知不妙,迟疑着掏出手机。电话那头传出调度员老冯带有歉意的声音:修车。全车队就吴健一个电工,电路故障非他莫属。恋恋不舍地返回岸上,好友王安幸灾乐祸地坏笑:“谁让你钓鱼还开着手机?修好车早点来,我在小坝附近给你占个位置。”吴健听得此言更加后悔。电路故障很难说,也许一会儿就好,也许鼓捣一天也不行,十有八九会错过了这大好时光。
除了早班车,40多台各种型号的车辆都趴在整齐的车库里。要修的是辆灰色的北京轻卡,这辆车的驾驶员老夏是个马大哈,出车归来从来也不检查自己的车,临到出车又总是有事儿,常常被队长训得像个“瓜娃子”。看见吴健趴在驾驶室里半天不动,老夏有些不耐烦:“能不能修好啊?修不好我也钓鱼去。”大概那家伙看见吴健背着钓鱼背囊来修车,把他的钓瘾给勾上来了。吴健站起身来没好气地说:“启动马达的碳刷不行了,得换,去找库房保管员来吧。车有毛病昨天怎么不对老冯说?昨天夜里加个班多好,这么好的钓鱼天,全让您给耽误了。”老夏一边儿去找人一边儿嘟囔:“昨天车还好好的,谁知道今天一早无论如何也打不着火呢?”
国庆大假期间职工家属纷纷进城度假购物,连载重卡车也被用来权代客车。车库里的车陆陆续续都出去了,车库里显得空荡荡的。拆出启动电机转子,把乌黑的换向器打磨出紫铜原有的光泽,换上新的碳刷。扭动启动开关,汽油发动机发出轻快的轰轰运转声,ok。虽说毛病不大,找人,领材料却耽误了不少时间。重新背上钓鱼用具,已经快9点了。错过了清晨专门接送钓友的渡船,那就得赶上好几里乡间小路,到黄家垹才能乘船。
黄家垹一带水面开阔,对岸的山川农田仅为一线。艳阳高照,蓝天犹如刚刚清洗过一般纤尘不染。乌木水库的秋天阴雨不断,今天竟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大晴天。秋风掠过湖面,掀起无休无止的波涛,在阳光下一浪叠一浪,层次分明地涌向船头,拍击着船身发出“砰砰”的声响。船头犁开碧绿的湖水,很有几分天宽水阔的感觉。
沿途的每一个湖湾里几乎都有三三两两的钓鱼人,鱼情似乎都不错。在小坝弃船登岸,连翻两道山梁也没有找着王安。绕过那片宽阔的荷塘,再翻两道山梁就到梨树湾啦。这王安,钓鱼从来也不开手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刚绕过荷塘,一丛茂密的斑竹林前,一个伸着长长脖子的钓鱼人映入眼帘。远看那人专注的神情,正是好友王安。王安平素喜动爱笑,钓鱼的时候耐心却是出了名的,一坐下就犹如木雕泥塑一般,可以在一个位置半天不挪一下窝。过去打个招呼:“钓的怎么样?”王安回头一笑:“早上那阵还行,这一阵风太乱,一直没什么动静。知道你要来,我打了四个窝子,在油桐树那儿钓呗。”
这一带浅丘相连,湖岸曲折,连环的三个大湾,这是最靠里的一个。湖湾十分秀丽,光看看风景都让人心旷神怡。湾底满布荷叶,足有四、五亩的面积。荷叶高高地耸出水面,随风摇曳着发出阵阵动听的声响。湾底小路上的行人仅仅露出一个脑袋,不用说荷塘里的水一定很浅。岸边长满了紫藤泽兰,把近岸处遮蔽的密不透风,水中几丛稀疏的金鱼草隐约可见。一棵枝干虬劲的老油桐树孤立湖畔,大大的心型叶片已经枯黄。深秋已至,寒冬将临,飘落的黄叶时不时飘飘荡荡地翻卷而下。王安选择位置向来十分随意,今天为吴健占的位置却相当不错:两个在湖岸的突出部位,两个紧靠金鱼草,水深两米左右,正是这个季节钓鲫鱼最理想的地方,可以说已得择位的精髓。
王安的鱼护里鲫鱼不少,个头十分匀称,不像是钓的,倒好像是在菜市场仔细挑选出来的。王安钓鱼少有名列前茅的时候,每当钓上太小的鱼却总是随手放回水里,因而鱼护里的鱼十分整齐。这给了吴健充分的信心:今天确实是个钓鱼的好日子。然而出乎预料,几个位置虽好,奈何鱼却不多。风向忽北忽西,搅得水波四起,观标十分不易。早已过了正午,吴健的鱼护里仍然只有孤孤单单的一条二两左右的鲫鱼。在乌木水库,这个正当“寒露”的钓鱼旺季,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位置,就连刚出道的菜鸟也能胡乱拽上几条大鲫鱼来。吴健早已步入高手之列,什么办法都已使尽,一张黝黑的长脸憋得通红,两三个小时只上了一条小鲫鱼,传出去肯定遭钓友们一阵爆笑。王安拿出午饭啤酒向吴健示意,邀请他过去喝一杯,吴健没有这个心情,摇头相拒。这个好友钓鱼向来粗枝大叶,死守传统钓法,纯粹以玩儿为主。这一阵子不上鱼,一边儿吃东西,一边儿往耳朵里塞上耳机,头一点一点地听上了爵士乐。鱼护里早已有三、四斤鲫鱼,他当然不着急。怪了,钓鱼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早上鲫鱼连上,中午一条没有。
吴健又试探着调制了一款味型不同的饵料,还是毫无动静。秋风阵阵,油桐树上三三两两凋零的黄叶从眼前滑过,每一片在阳光下都黄得发亮。一阵飞舞之后悄没声息地落在湖面,一荡一荡地漂向远处。艳阳高照,吴健脱下了钓鱼马甲。心不在焉地啃着一块面包,溜溜达达地踱到湾底的荷塘。夏天时节吴健曾经在这片荷塘里钓过好几条小鲤鱼,不过那时候荷叶平铺在水面,水至少要比现在深上一米多。如今荷叶高耸,远看依旧一片碧绿。细看之下,碧玉盘一般的荷叶已呈现出明显的衰败之象,大块的黄褐色斑点东一块西一块地散布在叶面。莲蓬早已干枯,变成深沉的黑褐色。碧绿的荷梗逐渐变成了褐色,梗上密密麻麻的灰白色小刺显得十分醒目。一些衰老的荷叶已经枯萎,卷曲着倒垂在水面,使得原本密不透风的荷塘显得十分稀疏。已经到了采收莲藕的季节,荷叶残败在所难免。秋风亲吻着秋荷,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如老夫妻的亲昵一般平淡而深情。荷塘水质清澈,泥沙草莖清晰可辨,深处不过二、三十厘米,浅处还不足十厘米。一只手指般大的河虾躲在一片枯萎的荷叶下,舞动着两把大钳子,企图捕食水中的小昆虫。吴健看的有趣,撒给它一点儿面包屑。那虾一边急急地舞动着两把大钳子保护着领地,一边捡食着面包屑,贪婪又霸道的模样引人发笑。转了一圈,荷塘各处的深浅都差不多。回来看看那只虾还在不在,那片水域一片浑黄,浑的连那片枯萎的荷叶都看不清了。那只虾绝对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是一群白鲹、小鲫鱼争抢面包屑,才会闹得如此浑浊。秋日的荷塘,竟然如此生趣盎然。吴健童心顿起:既然不上鱼,何不拿小鱼练练手,强过空对碧水。拿过些饵料,拣稍远些的荷叶稀疏处打下三处窝子。
悬坠钓法在这么浅的荷塘里根本无法施展,改成传统钓组罢。吴健入夏以来很少使用传统钓法,手头还真没有现成的钓组。这可难不倒吴健:4.5米的竿,用2.7米的主线。剪去一只钩,双钩在荷塘里只能徒然增加挂钩的机会。那些11目、13目的浮标再不能用,向王安要了一粒朱红色的橄榄型星漂,用牙签穿过星漂插在标座上,拆下铅皮,以铅皮座为坠,把挡铅坠的太空豆上拉,让铅坠自由活动,大功告成。
王安看吴健鼓捣出来这么一付奇怪的钓组,疑惑地问:“你不是傻到要在荷塘里钓鱼吧?我早看过了,还不够你的一只浮标深,哪里来的鱼?”吴健一笑:“玩玩而已。”轻脚轻手地走到刚才打窝的地方,这一阵子功夫那片水域果然已经浑不见底。刚刚把钓组递到浑水里,那粒太空漂便飞速往侧旁一钻。应手挥竿,刚一上手吴健心中便是一震,那力道绝对不是白鲹能够发出来的,不由一阵兴奋。那条鱼快如闪电地在水下来回五六次转向奔窜。俱受荷梗钓线所阻,蹦跳着被从荷叶间悠悠地拽了出来。宽阔的身体上鳞甲闪烁,在阳光下发出金色的光芒,原来只想和白鲹小鲫玩玩儿,鱼护并没有搬过来,这条鲫鱼竟然有三、四两!随手扔在身后的田沟里。再递过去,连钓连上,七八条鲫鱼几乎都是一般大小。邪门儿,这么浅一点儿水,最浅处鲫鱼只能侧身而游,居然聚集了一大群大鲫鱼!
一条殷红的尾巴一闪,0.2#的子线毫不费力地被拽断了,这里还有鲤鱼!吴健急匆匆地赶回去拿拴好的鱼钩,嘴里连喊:“快快快,浅水温度高,鱼都在荷塘里,快搬过去!”王安自顾自地欣赏着音乐,在那里陶醉地摇头晃脑。吴健拎上鱼护和钓鱼背囊便走。路过王安身后,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又随手拉了他一把。王安听爵士乐正听在兴头上,根本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只觉得吴健在荷塘边转来转去,举止颇为怪异,空手跟了过来看他闹些什么玄虚。吴健为了保险,换上了一付0.8#子线的钓组。下手便拽出一条小鲤鱼,约莫七、八两重,看得王安眼都直了:这么浅的荷塘竟然有鲤鱼!吴健道:“还等什么,快搬过来呀!”王安扭头便走。
乌木水库的“寒露”时节,气温下降便十分明显。几场秋雨一下,立马迫使人们先是穿上外套,紧接着又套上了毛衣。水温下降让鱼儿的活力大减,早晚都在深水里避寒。荷塘里避风,中午时分阳光一照水温上升极快,活跃的低等水生生物和昆虫在浅水里大量繁殖,阳光和食物把深水区的鱼儿都吸引到了这片残败的荷塘里。俩人在荷塘里你上我下,每人钓了六、七斤鲫鱼和小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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