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四川(3560)

　　

　　川东的秋老虎出了名的酷热，今年更是足足肆虐了一个多月，又闷又热，好像每天都在洗桑拿。9月8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的酣畅淋漓，窗外的苦竹林“刷刷”声响成了一片。碧绿的竹叶儿借着风雨，不停地上下跳跃、翻转、飞舞，仿佛无数飘逸的小精灵在雨中舞蹈。同事们人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雨一下，秋老虎总算是完蛋了。可是老邹却愁眉紧锁：哪天下雨不好，偏偏今天下雨！今天恰巧是农历的白露，乌木水库一带特别奇怪，白露那天一下雨就叫做“烂白露”，老天会始终阴沉着脸，一场滂沱的大雨接着一场若有若无的小雨，绵绵秋雨一天接着一天地下个没完。连续下上一两个月也说不定。这段时间可是无比金贵的钓鱼旺季！可不要让风雨给搅合了！怕甚么来甚么，夜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伴着老邹入眠，早晨稀里哗啦的雨声又呼唤老邹起床。老邹钓鱼向来风雨无阻，老孙一帮钓友却迟迟不见踪影。打电话催促。老孙迟疑道：“下雨天，这路可是不好走……”老邹抢着说：“船就在11#楼下，送您到钓位，还怕走烂泥路？”

　　清晨的雨丝柔柔地笼罩着大地，让人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水。船头犁开碧绿的水面，激起两道水流，在船后渐远渐宽，与天光水色缓缓地融合在一起。远处青黛重叠的山峦、湖畔绿树掩映的农舍，岸边静静玉立的慈竹一派烟雨朦胧，朦胧得像披着轻纱的少女，勾起人们无尽的遐思。山丘上，漫坡苍翠的红橘林透出点点猩红；层层梯田围绕在山丘四周，收割的稻草捆随意地站在田野里，露出一片丰收的金黄；雨雾中的田园色彩依然对比得如此鲜明，鲜明得令人诧异。潇潇秋雨中的乌木水库是如此秀丽，美得像是一幅烟雨江南的写意山水。老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满是笑意，显然已经沉浸在诗画一般的秋雨里。老孙是个老车间主任，为人严谨，钓鱼也和工作一样讲求效率。皱纹密布的瘦脸上眼光分外犀利，心无旁骛，眼光只在两岸之间来回梭巡，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在高空飞翔猎食的鹰隼。

　　一棵枝干虬劲的老梨树破雾而出，梨树湾到了。老孙让船径直停在一段弯曲的湖岸。那里外貌平平无奇，水下却有一个堤岸的转折处。东边靠近湾底，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金鱼草，约摸有十数亩，绝对是个藏鱼的好地方。伸竿打探，堤岸转折的地方离岸甚远，得使用6.3米的长竿。打下两大捧窝料作为主窝。老孙钓鱼向来不在一处死守，顾不得岸边田埂泥泞，一步一滑地在湾底的水草间另外寻找了两、三处浅水的备用窝子，各自打下少许偏腥的窝料。这一带土质奇特，不是常见的黄色或灰色，而是一种鲜亮的褐红色。一通忙下来，裤腿已经沾上褐红的斑点，倒有点儿江南绣红的味道。

　　老邹看中了一丛紧邻水边的修竹。这里水面开阔，茂密的慈竹长在一个平缓的土包上，土包向水中凸出一大块。竹丛下有差不多两米的空间，很适合轻竿近钓，可节约不少体力。调出一团清香微腥的饵料，打开折叠椅舒舒服服地坐下，开始连续搓大饵打窝。

　　老孙的浮标不久就有了一下清晰的下顿，还不等老孙有任何反应，紧接着浮标直下水底，无疑是一尾白鯵。抖腕上挑，果然白鯵儿蹦蹦跳跳地破水而出，银白色的肚腹在雨雾中闪闪发光。连竿连上，鱼竿几乎不能放稳。换到湾底水草间的窝子，情况也是一样，标动必定有一尾白鯵上岸。毕竟是6.3米的竿子，不一会儿就手腕发酸。直到一条斑纹宛然的乌鱼上钩，白鯵才不见了踪迹。秋雨蒙蒙，脚下泥泞，行走十分不便。鱼儿的胃口可丝毫也不打折扣，索饵又急又狠。主窝子里上了一条斤把重的小鲤鱼，两条大鲫鱼。水草间的鲫鱼上的更是格外地勤，虽然不大，一条条也是肥滚滚的十分喜人。哪里有鱼哪里去，忙得不亦乐乎，不由得喜上眉梢。只是频频换位之际时不时地闹个踉跄，惊出一身冷汗，不仅裤腿上糊满泥浆，连雨衣下摆上也变得一片褐红。

　　老邹这里却不容乐观，除了间或有一尾白鯵，浮标纹丝不动。抬头四望，潇潇秋雨轻若晨烟。雨丝飘舞着融入水里，轻柔得了无声息。雨点儿轻吻着修长的竹叶，翠绿的竹叶儿颤簌地和晶莹夺目的水滴相拥，翩翩飞舞，似乎要凭空飞去。慈竹林沙沙作响，叶片聚集的雨滴落在老邹的伞帽上，发出轻微的剥啄之声，仿佛少女在耳边呢喃。老邹的心绪在朦胧的雨雾里无比放松。

　　老孙这里连连中鱼，见老邹一条正经鱼也不上，想是他那里水面过于开阔所致。秋天的鱼喜欢在湾子里聚堆儿觅食。招手叫他搬到湾底的草窝里一起钓。老邹摇头拒绝：“我不喜欢用长竿，你那里没有办法放凳子，在田埂上站一天也太累了。”老邹年纪渐长，生性恬淡。钓瘾虽大，却不肯沾竞技钓。工作的时候钻在在水泥匣子里出死卖力，神经几乎都要绷断了。出来钓鱼就是要换换脑筋，图个旷野的轻闲。对收获不是十分在意，反倒对钓鱼的地点十分挑剔。喜欢水清湾秀，竹木成荫的地方。不能够舒舒服服坐下的位置，出鱼再多也一定舍弃不用。老孙的鱼一条又一条，老邹端坐椅上，依然不急不慌。他心里明白，这片慈竹林下的位置向水中凸出一大块，必然是鱼群必经之地，上鱼只是迟早的问题。

　　细细的标尾红黄相间，在雨中分外清晰。老邹把它想象成在水立方表演水上芭蕾的窈窕舞女。喜欢看它亭亭玉立的样子，更喜欢它轻盈的舞蹈。伴随着它神出鬼没的舞姿，总能牵扯出水下的精灵。这不是——它轻轻一顿，斜斜地缓缓地没入水里，一定是条大鱼。挥竿之际感到一股向前的力量十分沉重，要线却并不迅速。那一定是条四斤以上的大鱼了。那条鱼不疾不缓地径直向前，大有拼死一搏的劲头。老邹侧竿斜牵，终于引得它转回头来。老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它有九成是跑不掉了。

　　老邹喜欢与大鱼搏斗的过程。一点点放出鱼线化解鱼儿的蛮力，让人屏住呼吸；一次次成功地控制鱼儿逃跑的方向，让人怦然心动；一回回缓慢而坚定地收回钓线，让人喜上眉梢。那真是一个充满变数，让人心动过速，让人痴迷癫狂的奇妙过程。其结果也许是大喜，也许是大悲，让人回味无穷。老邹忘情地享受遛鱼的快感，放慢了遛鱼的节奏，把个老孙急得了不得。拎着抄网冒着泥泞，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嘴里却一直大声喊：“别慌，别慌，慢点儿！”鱼儿在水面来回游动，速度越来越慢，范围越来越小。老孙将抄网早早地伸进水里比划了两下，瞅准时机敏捷地兜头一下，将鱼利索地抄进网里。不愧是老钓手，手法像计算机演算出来的一样准确无误。

　　鱼的尾巴露在网外，上面微黑，下面殷红。老孙掂了掂重量道：“这条鲤鱼差不多有四斤呢。这小雨儿下的，人遭点儿罪，鱼儿还真肯吃！哎！鱼也不算太大，怎么闹了这么久？”老邹摘下眼镜，擦着上面的雨水笑道：“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痛痛快快地遛鱼啦。”

　　附图：

　　1、 2、乌木水库层峦叠翠，往来的都是手摇的乌蓬小船。

　　3、 雨雾迷蒙的乌木

　　4、 5、乌木一带农村不喜欢群居，紧靠自己的田地随意而建，十分分散。白墙黛瓦的独立农屋十分显眼。

　　6、 早年乌木一带都是这种下面以厚木板作墙，上面用竹片编织为壁，抹以白灰而成，典型的川东民居。

　　7、 湖畔的居民大多都有这种带蓬的小船作为交通工具。

　　8、 这种铁皮小船更为轻捷。

　　9、 乌木一带一进入秋季，晴朗的日子就不多见。

　　10、 乌木的钓友喜欢戴伞帽，晴雨两用。

　　11、 乌木水库的小红鱼

　　12、 小棒花鱼

　　13、 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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