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贵州(2772)

　　忆威宁垂钓旧事（6）－垂钓牛栏江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全国都将工作重点转到经济建设上来了。县份上也不例外。老百姓有句俗话：国民党税多，会多。那时那个会多得叫人受不了。今天到毕节、明天到安顺、后天到贵阳……简直跑都跑不赢。试想一下：如果把这些出差费节约下来，真够全县人民调一级工资啦。

　　我这个品都上不了的官，在公司上管天文地理、下管鸡毛蒜皮；对上要赚钱交税，对下要找车拉煤（职工生活用煤）；奖金平均分配，工资不高一文（那时工资不与职位挂勾）。一天到晚忙于开会工作，哪有时间去钓鱼啊！我这个经理不想当了。目前而今眼目下，谁还希罕你的破单车！

　　没有想到事终于发生了：为把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传达到边远地区，县委要组织工作组下去，我被抽为工作组的一员，时间一个月。家中儿女小，公司又离不开，我真想哭。

　　工作组共4人，组长是县文联主席，姓熊名振国。写得一手好文章，曾著有一篇《长石巨变》由教育部门编入中学语文教材。最庆幸的是：他是一位地道的钓鱼迷。另两人都是工农干部，文化水平较低。我们去的地方是威宁县六区（观风海区）所辖最边远的三个生产队，它们地处贵州与云南交界的大山中，连马车都不通，全凭双脚走。

　　在区委住了一夜，第二天赶早上路。顺着马走的羊肠小道爬坡下坎、绕山乱转，天快黑才到第一个生产队（地名大丫）。在生产队长家随便吃点苞谷饭，老熊摆起县委工作组长的架子对队长说：“把人薅拢（集中起）来，传达中央文件。”谁敢怠慢。人很快就到齐了，就20来个，各人找个角落蹲起，叶子烟杆巴达巴达抽起，口水乱飚，矮小的屋子里充满了呛人的叶子烟味。昏暗的煤油灯下，老熊念着文件。半个来小时，屋内已是一片打酣声。老熊一口气读完文件又问队长目前有什么困难，队长说好久没下雨，地里干得很。老熊当即下令：明天都挑水抗旱！

　　晚上就住在队长家“客厅”楼上。半夜因身上奇痒而醒来，用电筒一照：满墙豌豆大的臭虫，被子里、枕头下到处乱爬！就在我们拼命赶臭虫的时候，一场大雨瓢泼而下。真是老天有眼，免去我等当苦力受罪（下乡要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我的双腿还行，肩膀嫩得很，挑一担水就要肿。老天既然自觉抗旱，队里的困难就解决了，开路到下一站。

　　第二个队离第一个队不远，就半天路程。传达完文件急急忙忙赶到第三个生产队－岩浆水－座落在牛栏江边的生产队。因大石崖中有温泉淌出而得名。我们住在贫协主席家－一位善良的老者。老熊召集大家传达完文件后对工作组的同志们说：“不走了，在这里多呆几天，现在回去又要派到其它地方去。”当时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老熊选中这里作最后一站。

　　第二天一早，老熊拉起我往江边跑，他指着江心的一块大石：看到那个石头没得？看到嘞，像哪样？像水牛背。他侃起来：每年农历2月初2，农民们都要在这点看石头，如牛背露出水面要旱，牛背被淹要发大水，似露非露才风调雨顺，说是准得很。至于为什么叫牛栏江就不用解释啦。

　　牛栏江是云南以礼河的支流，我们在的这里江面宽约百把米，水流较缓，带点黄泥巴色。对面大山高耸，抬头望山顶帽子都要掉，属云南东川县管辖，是云南的铜矿主产地。

　　老熊告诉我：江里面的鱼又多又大，我带得有鱼钩渔线，明天派那两个到区委汇报工作，顺便买几斤菜油来好搞鱼吃。“你咋个晓得这点有鱼？”“搞面上社教时我来呆过10多天，天天钓鱼，这次是我主动要求到这点来的，我晓得你喜欢钓鱼，就把你要在我这个组，明天等他们走了就去砍竹竿。”经他这么一说，我兴奋极了，晚上怎么都睡不着，老熊也一样。干脆坐起来摆龙门阵。

　　老熊16岁就参加土改，算是老革命了，他语重心长的对我说：“这些大山沟沟里的农民很老实，又没得哪样文化，一年到头脸朝黄土背朝天，不劳动就没得吃，连县城都没去过，他们晓得哪样社会主义资本主义，来传达文件只不过走走过场，农民最讲实际，就是背得文件地里面也不会自己长庄稼，我们下来，就是问问他们有哪样困难，帮他们反映到区委，只要他们不伸手要救济，就算我们的工作有成绩，抽烟的时候散一转，他们就会对你像亲人一样。”一席话使我对这些贫穷的农民充满了同情和尊敬。

　　太阳升得老高了，我和老熊到山上坎来2根3米多长的竹子，拴上12磅的线和长把大钩，在水沟边挖了些大黑蛐蟮就下江钓鱼啦。齐竿线打下去，把竿用石头压起，让蛐蟮在缓流水中乱漂。半支烟的功夫，我的竹竿大弯，双手抱起一扯：好大的力道。使劲往岸上拖，哇！好大一条，最少有3斤。取下钩双手抱起鱼细看：嘴有点靠下，鳞片细小，背上是黑的，肚皮淡黄色，身子椭圆，还有些斑点。我从未见过。老熊说这里的人喊叫大花鱼。老熊的竿也在点头了，他钓起一条黄腊丁，有7、8两。接下来你一条我一条，一直钓到吃响午，怕有2、30斤。黄腊丁多，但都在3两以上。鱼养在贫协主席家洗菜的水塘塘里（一米见方，7、80厘米深，有泉水流进，满了从边边的缺口溢出）。我们只留了一条大花鱼，剩下的叫贫协主席拿去分给其他家。晚上煮鱼吃。没有油，就用清水煮，放点盐巴，佐料是一小把“狗肉香”（一种野香菜，水沟边随手可扯）。大概是饿鱼的时间太长，这道无油清水煮鱼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牛栏江里的鱼太好钓，一次就把钓瘾过足了，反而觉得不好玩。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钓瘾，一是等菜油，二是到温泉泡澡，顺便欣赏一下这儿长成大树的仙人掌和一排排开放的仙人掌花。

　　四天后，汇报工作打菜油的两人回来了。我和老熊又理起竿子下江钓鱼。鱼还是那样好钓，下竿一会儿就上，只要上一条就不会停。这次又钓了3条大花鱼，都在一斤以上，其它的都是黄腊丁。因为有油了，我们留了一脸盆黄腊丁。掐了些青辣椒放在油锅里煸几下，放盐、放水、放狗肉香、放黄腊丁，煮了一大锅（贫协主席家煮猪食的大锅），吃得一个二个舔口拿嘴的。

　　第二天，我们还在睡懒觉，区委通讯员小刘下来送通知：省委工作组要来威宁县检查工作，叫你们提前回县汇报。老熊叫小刘先回去，我们后天起身。我知道老熊还想钓一天鱼再走。

　　最后一天了，老熊把我带到离住地差不多1公里的上游去钓，还挑了一担水桶去装鱼。这地方水流稍急，回水弯多。竿打下去一个多小时没有动静。我叫换地方，他说：“耐心点，鱼会来的。”快2个钟头了，我的竿一下子弯到水里，我赶忙从石头下面抽出竿，不要命的往上提。鱼杀了一哈哈水就被拎上岸了：不算大，就斤把，面生得很，除背上有点青外，全身白得发亮，嘴巴大，头略尖，鳞片中等大，身材有点像草鱼。老熊说：“今天到这点来就是专门钓这种大白鱼。”这天两个人钓了两个半桶清一色的大白鱼，个头都差不多。我们留了头十条，晚上又煮了一大锅。大白鱼肉厚刺少，味道还可以，只是肉质稍粗。

　　第二天，我们踏上了归程。鱼竿、鱼线、鱼钩留给了贫协主席，大花鱼、大白鱼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再见了，牛栏江！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来你身边钓鱼？而且是开着汽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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