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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谁更幸福
大姐下午去医院做完透析回来,依偎在长条真皮沙发上双眉不展。早晨她给定居国外的女儿拨了几次长途都没有人接,丈夫却从外地打来手机告诉她还得晚几天才能回来。
终日哑然的门铃这时突然响了,保姆急忙去开门——大姐肩下的两个妹妹结伴来了。
一阵寒喧后,大厅又恢复了先前的沉寂。
二妹五十刚过,是一家大公司的副总,很有几分风度。她在大姐对面的沙发坐下,白皙的脸上挂着一丝少有的阴郁。
三妹坐到大姐的身边,有点不安地审视着病容愁绪满面的姐姐,一时不知怎样去宽慰她。从事教师职业的三妹,平时性格开朗,清秀的面庞经常带着微笑,可她一走进这个华丽的大厅,病中姐姐所处的清冷和孤独就使她心里发堵。
大姐从前的美貌和钢毅几乎完全从脸上消退,头倦倦地靠在沙发背上,多日不曾染过的头发显露出一绺绺的灰白。她撩起有点浮肿的眼皮,打破了沉默:“肾源联系好了,你姐夫回来,我就做换肾手术。”
三妹心疼地拉着姐姐发凉的手说:“姐,到里屋床上歇一歇吧。”
大姐勉强笑了笑:“没事,在医院
折腾的,过一会儿就好了。”说罢,合上了双目。
二妹和三妹对视了一下,心里都很清楚,大姐情绪如此低落,是因为姐夫常去做生意的那个城市有一个相好的女人。
二妹接过保姆送上来的一块西瓜,又放回果盘里,她的体检结果今天出来了,意想不到竟查出了高血糖。她每次来看姐姐,总是很细心地观察屋里又添置了什么新东西,她一直在心里与大姐家争强比富,只要大姐家有的她一定要有,大姐的女儿定居国外,她也把身边惟一的儿子送往美国留学。从不肯示弱的二妹此刻却没有了往日的心情,她瞧着小她两岁的三妹,颦着眉说:“一民还闲在家里呢?”
三妹把几粒西瓜籽吐在口纸上,说:“他还想去私企打工,我没同意。他要去的那个私企连休息日都没有,他去年打工已经落下了腰疼病,真要是把身体累垮了,我看是得不偿失。他在家也闲不着,抢着干家务活,空闲时就去钓鱼,有时还给报纸杂志写点东西。”
“你可真行,他刚过五十岁,你居然让他过起了退休生活!他那点退休金够干啥的?”二妹有些忿忿了。
三妹笑着说:“退休金是不多,不是还有我吗,够用的了。你没看我现在都胖了吗,下班后有现成的饭菜吃,真挺不错的。”
“你想过没有,大刚马上就大学毕业了,现在的本科生遍地都是,要想有个好一点的工作就得掏一大笔钱,过不了几年他就要成家,不得买房子呀?就凭你俩的那点死工资好干啥的!”
“大刚说了,他的工作不用我们操心,他要自己出去闯。”三妹笑了笑,有意差开话题,“姐夫还那么忙吗?”
“现在谁不在忙?不趁着现在还能抓点钱,还等到啥时候?一民也真是的,他干嘛不琢磨着自己做点生意呢?我和大姐都说过,资金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帮忙,他怎么连一点想法也没有呢?”
三妹连忙赔笑说:“好二姐,快别说了,你们的好心我都明白,这份情我们心领了。不是我们不想挣钱,一民确实做不了生意。”
二妹咄咄逼人地说:“什么叫做不了?现在是张扬个人价值的时代,凭本事赚钱,没有钱,别人就瞧不起,自己也寸步难行!”
大姐坐直身子,接过说:“这话对,我如果手里没钱,早就和爹妈做伴去了。头些年,我总劝一民离开单位给我当个帮手,可他一直听不进去,结果单位值不上了,不到岁数就让退了。唉——老妹子到现在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住上,啥也别说了……”
“大姐,我的两室一厅够住了。一民还直说,将来大刚结婚如果单过,房子还空得慌呢!”三妹咯络地笑了。
二妹冷冷地说:“活脱脱的一个阿q!”
“老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人各有各的命,谁也帮不了谁呀……”大姐一脸的无奈。
“好姐姐,咱们谈点别的吧!”三妹笑着央求说,她不想在这种场合和姐姐们争辩什么。
大姐让保姆安排晚饭,两个妹妹都说有事,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晚饭时分。
大姐家的大餐桌上分别摆放着两份饭菜,显着空荡荡的。屋里很静,保姆小心地压低着咀嚼声。
二妹家客厅墙壁上的超薄挂式荧屏电视正播放着连续剧,玻璃茶几上放着一盒已经不冒热气的快餐面,二妹坐在沙发里有些走神。身居处长的丈夫在手机里对她说,今晚有应酬,如果太晚了就不回来了。
三妹和丈夫在方厅里吃饭。她不住地夸丈夫做的饭菜好吃,说素烧菜芯比她在任何饭店吃过的都爽口。丈夫从炖豆角里夹出一片肥肉少的五花肉要送进她碗里,三妹笑着把碗躲开说:“可不敢再吃了,我可不想花钱去减肥!”肉还是被丈夫强行放进了她碗里。
大姐躺在双人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是她每天最难渡过的时光。
二妹在电脑前搜索着关于高血糖的资料,头上的卷发又有几根在悄悄地变着颜色。
三妹在里屋的床上已经发出细细的鼾声,电视屏上还在播放着节目。丈夫放下笔,从方厅走进屋,关掉电视,把三妹露出来的一只脚轻轻塞回被里,又回到方厅。他收拾好桌子上的纸笔,揉揉腰,到凉台望了一会儿天。明早,他准备去江边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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