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黑龙江(3112)
***本文原创作者北华,因作者患眼疾上网不便,嘱江石以原创代发参赛***
涛声依旧(下) ****************************
“金栋儿,回来吧,别理它。”我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尤其是那双眼睛,那么远的距离,我应当是看不清的,可我只扫了一眼就觉得有一种东西往我的眼睛里边钻。停了片刻,金栋儿回过身来把竿子扔到岸上,我以为他能就此罢休,谁知道他却说:“师傅,把冰镩递给我。”
“不行,水太急,你过不去的!”我曾经有过几次激流涉水的经验,在活水里,人很难站稳脚步。
“没事,我虽然看不见河底,但我看得见水下的石头,都不是很深,我会踩着石头过去的。”
“千万小心啊!”我一边嘱咐一边把冰镩递给他。他用冰镩当拐杖拄着,一步步向河心那块突出于水面的石头走去。
水越来越急,那些水草像一排排绿色的蛇被水冲得扭动着长长的身躯,让人望而生畏。虽然河水只淹到他的膝盖或者大腿中段,从他的行走步态上,仍能看得出他在水下乱石阵里举步维艰的处境。他趔趄着身子,有一次险些就跌倒了,但他还是向着那块石头走去。前方那双绿色的闪着诡异光芒的小眼睛,好像有一种迷惑的力量在牵引着他,渐渐靠近。
金栋儿走了十几米,在离那块石头大约五米的地方停住了。水下隐约还有一两块卵石,他在用冰镩反复探测石头距离水面的深浅。我在岸上喊他:“不成就回来吧。”金栋儿不听,又往前走了两步,就再也没有可选择的石头落脚了。这时候金栋儿距那家伙只有两米远,两米的距离,金栋儿用手却无论如何也够不到它。一块方桌大的石头上,那只老鳖就在他的面前,悠闲地趴着,一动不动,好像石雕一般,只有那双神秘的眼睛还在熠熠生辉。石头的下面是急速流动的河水,一股股暗流向上旋转翻动,把那些蛇一样的水草从幽蓝色的水底不断卷起来,像水怪的触须在招呼那些被迷惑的灵魂。
在那个地方,金栋大约停顿了半分钟,他在用一只手掏兜。我想,他可能是想点一根烟,但是并没有成功,身子一晃,他只能放弃抽烟的念头。半分钟的时间,我却觉得相当漫长,我甚至不敢盯住金栋儿看,怕他失手,更怕他跌到……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神经,我特意把眼睛抬起来看向对岸的山崖,天上,云在飘,山上,羊在走,那个放羊的老汉还在那块突出的山崖上喊着,细听,好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声音,他在喊什么?喊他的羊吗?他为什么总在喊:“上去——快上去——”隐约中,一种隆隆的声音从远而近,好像千军万马在山谷里奔腾。我的心忽然一震,他在喊我们!
这条永定河的上游,就是我们钓鱼的官厅水库。一条45米高的大坝横亘于官厅山峡入口,它不但拦蓄着官厅以上桑乾河、洋河、妫河的入水,还供应着北京城市的用水、发电和下游的农田灌溉。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这座库容22亿立方米的水库出水口的下游,如果官厅泄洪放水,这条山峡里的声势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我头皮一阵发麻,侧耳细听,那种水声不断加大,让人感觉脚下的泥沙都在震动中下陷。我看了一眼对岸河床上的吃水线,那道白色的印迹竟有一米高的距离!如果山水下来,不但是水里的金栋儿,连我也得顺水漂流。对面山上的老汉一定是在提醒我们:官厅大坝提闸放水了。老汉站得高看得远,他要我们迅速逃离这个危险地带。可惜他喊了半天我们都没有在意,我们只注意河里的那只老鳖了!
紧要关头,我必须尽快把金栋儿喊上岸来。
“金栋儿,大坝放水了,快上来!”我话音未落,就见金栋儿跟着了魔一样举起冰镩,奋力向前扑去!只听“当啷”一声响亮,冰镩扎到石头上,火星崩裂,金栋儿也随势扑倒在水里,激起一片浪花。
糟了,金栋儿落水了!就他那两下子狗刨儿很难对付这种激流。就见金栋儿在水中浮起来又沉下去,沉下去又浮起来。我在岸上一边跟着他往下游跑,一边趁他露头的机会大喊:“金栋儿别慌,快游过来呀,好歹扑腾几下子就过来啦……”
在乱石成堆的河道里,‘狗刨儿’根本用不上。金栋儿之所以一沉一浮地折腾,就是因为水下的石头撞腿,这种处境最惨,不能游不能站,反复撞几下人就晕了。我自己就有过一次险些被激流冲走的遇险。更何况后面的山洪就要下来了,我和金栋儿,都将无路可逃。
有谁看过“大河恋”?这部1992年美国出品的片子,我想每个爱好钓鱼的人也许没有不爱看的。人们记住的不仅仅是那些娴熟的令人眼花缭乱的飞蝇钓技,还有那一幕弟弟保罗钓上鲑鱼落水以后在激流中挣扎的惊险场景。保罗带着鲑鱼上岸脱险,我的金栋儿这时候却还在水里扑腾。我忽然想到他的右手总也抬不起来的原因,那是因为他手里还攥着一把冰镩。“金栋儿,快把冰镩扔了!游过来!”我的提醒真就奏效了,这个舍命不舍财的家伙到了紧要关头还是选择了逃命。只见他趴伏在水面上,两只手居然交替着划起水来,头一甩一甩的,他怎么也会“大扒”?!我心中一阵狂喜:“好样的,金栋儿,快游啊!”金栋儿加快了速度,他在逐渐向岸边靠拢。有一块突出水面的石头,金栋儿想抓住它,手指却从苔藓上滑过。等在后面石头上的我却没有失去下一次机会,我把他的手抓住了,一用力把他提上岸来。从金栋儿落水到上岸,前后总共也就两分钟的时间,我们却从原地跑出去七八十米!
金栋儿瘫软着身子不停地喘息:“妈的,还是让它跑了!我明明……”
“别说了,这儿危险,快跑吧!”我催促着,拉起金栋儿就往岸上跑。
“包!咱们的包还在前边呢。”
“水火无情,还顾什么包啊?跑吧。”
水下来了,一米多高的水头居高临下,势不可挡。水声隆隆,惊心动魄。我和金栋儿坐在高处看着,两眼发直。
良久,我忽然想起个事来,我问:“你怎么会自由泳?”
“什么自由泳?我不会呀。”金栋儿不解。
“你刚才是怎么游过来的?” 我一脸的疑惑,“从来没见你用过‘大扒’。”
“还大扒呢,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也许这段河道水深就能游了,师傅您看看我的腿,全都撞破了!”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的伤势,金栋儿的膝盖、手肘甚至肚皮上都有划痕,不是红就是青,还有几处血淋淋的挂彩。
“你这家伙,玩什么命啊?”我不满地埋怨金栋儿。
“不都是为了它么?!”金栋儿一指水里,“您看,它还在那儿!”
前方几十米处,那块石头并没有被水淹没,就在石头的上面,端端正正,供奉着那只老鳖。像个石雕,一动不动,只有眼睛里的绿光在闪,不断地发射着令人费解的信号。
“别看了,”我说,“我们走吧。”
“可惜了我的冰镩。”
“算啦,等以后水落了你再把它找回来。真要找不到就留在那儿吧,也许过个若干年,考古队还当它是‘定海神针’呢!”
——2010年2月13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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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石语:由于北华先生的眼疾需要二次手术,《金栋儿钓鱼》的续写、补章只能告一段落。
在北华先生的信任和委托下,承蒙老渔翁管理层的特许,我能替代他发文参赛深感荣幸,并由衷地向老渔翁管理层表示感谢!
在此,向支持北华先生文章的朋友们再一次地表示深深地谢意!
最后还是那句话:参赛不为奖品,只为参与。
恭祝大家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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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华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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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章由江石于2010-2-21 10:24:24最后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