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陕西(2014)
在我结束知青生涯后,进了宝鸡一家国营大厂当了几年工人。这是一家三线企业,是在那个特殊年代、为准备打仗而从东部地区搬过来的。
我们这个厂位于秦岭山地和关中平原的结合部。工厂的前面,川陕公路由此进入秦岭开始了艰辛的蜀道历程;工厂的背后,发源于秦岭的清姜河蜿蜒而下,宝成铁路依河而上。这里古称大散关,是由秦川进入四川的咽喉要道。
清姜河是流域范围局限于宝鸡的一条河流,知名度不高,;而它的孪生兄弟,与它发源于秦岭山脊同一个点的嘉陵江却是长江的一条重要支流。清姜河经由秦岭北坡注入渭河;嘉陵江经由秦岭南坡流经四川盆地在山城重庆汇入长江。
我在宝鸡工作的年代,清姜河是一条无任何污染的河流,河床是坚硬的红土,铺满了大大小小的鹅卵石,水碧清碧清,多数地方水很浅,也有一些深潭。每年夏季的傍晚,晚饭后,人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河边,在浅水中嬉耍、在深潭中游泳,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河里生长着马口鱼和另一种无鳞鱼,数量不多,平常的日子几乎看不见,只有大雨过后,河水流量加大,这些鱼全冒了出来。这时候,鱼非常好钓,浮钩挂蚯蚓甩向上游,随着蚯蚓飘向下游,中途就遭到抢劫,只要看到浮漂下沉,提竿必有鱼。
清姜河的泥鳅很多,这里捉泥鳅的方法也很特别,扛上一把八磅大锤,下到河中,抡起大锤照着一块石头猛砸下去,然后翻开石头,如果有泥鳅的话,就已经被震晕了。当然,使用这种方法,收获是很有限的,毕竟,不是每块石头下面都藏有泥鳅,空砸的时候要多些。
那一年夏天,像往年一样,同宿舍的几位同学晚饭后总是一起去河边。在上游不远处,河水分成两股,一条干流和一条水量不大的支流,这两股水在下游又汇合在一起,汇合点很有些特点,支流在汇入干流之前,流水开始收缩,最后经由一条窄窄的深沟,以极高的流速冲入干流。
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如果在这支流和干流的汇合点上支上一张小网会如何?游入网中的小鱼在这么高流速的水中能回头吗?没准这还是个抓鱼的好地方。这一想法告诉同学们,大家都觉得有些道理。
第二天,我们找了一块窗纱,我和心仪下到水中,一人一头把那块窗纱拦在支流的出口处,同学老戴担任赶鱼的任务。那条深沟有十来米长,宽度仅够一个人通过,老戴下到沟里,在湍急的水中用脚踹水底的石头,一点点地向纱网接近。等老戴到达网前,我和心仪猛地把网抬出水面,真是喜出望外,小小的纱网里十几条泥鳅在噼里啪啦地蹦着。
从那天起,我们每天都去捉,每天都有1、2斤的收获,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发现一个泥鳅的活动规律,抓泥鳅的收获大大改观。那天下班比较晚,晚饭后,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我们的抓泥鳅的营生。大约八点十分左右,一网竟然抓了好几十条,大大超过通常的几条到十几条的成绩;再来一次,更不得了,一网就有了一斤多泥鳅,短短的十几米的沟,赶了几次就抓了一脸盆的泥鳅。我们明白了,原来泥鳅白天都躲在石缝里,天一黑就游了出来。
我们住在厂单身宿舍一楼,那段日子真够热闹的,每天把泥鳅端回来,左邻右舍都来帮忙。清姜河的泥鳅很好收拾,生长在清水里,又饿了一天,肚子里干干净净,只需要把肚子一挤就完事。炸泥鳅特别费油,好在厂里每月都给我们发几两油。泥鳅谁来吃都可以,大家都把油提来。时间一长,竟然把一楼所有人的油吃了个干干净净。
由于生长在无污染的清水里,清姜河的泥鳅品质真是无话可说,熬的汤,味道之鲜美不在鲫鱼汤之下。重庆人涮火锅爱用泥鳅,大约是水质的原因,长江里的泥鳅风味就差了一些。
一天,科里一位女师傅问我:“小麻,听说你们每天在清姜河都能抓到好多泥鳅,能不能给我点?”我说:“晚上,八点半钟,你到铁索桥来,我们抓泥鳅的地方就在桥上游80米的地方,带个大点的家具来。”当晚,这位师傅提了个大锅如约来到,我们已经抓好了一脸盆泥鳅,我给师傅倒了满满一锅,师傅大叫:“太多了,太多了!”
有一次,一网上来,网里有一条扁扁的、五彩缤纷的鱼,非常漂亮,看热闹的孩子们惊呼起来,河边的人们都奔过来争相观看,一片赞叹之声,我的朋友老戴很有些文采,即兴赋诗一首,可惜年代久远,我只记得其中的一句:“欢声满清姜”。
作为一家重工业企业的职工,工作非常辛苦,老天爷是公平的,在那个全国人民只有8个样板戏可看的年代,天赐清姜河,给了我们无限的欢乐。
我们那个厂知青素质很高,在文革之后恢复高考,在77、78两届被称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试中,一般大型国企能有几个考上大学的就算很不错了,我们厂每年都有几十个被高校录取,老戴以优异成绩进入重点高校,心仪留在了厂里,很快走上了领导岗位,成为了企业的骨干。
几十年过去了,作为人生的精彩瞬间,清姜河畔的欢笑声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中。我怀念我的朋友们,也常常想起留在那里的一段青春岁月。
本文地址:http://bbs.oldfisher.com/show_i11262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