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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兄弟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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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姑娘依然那样静静的坐在我门前的那条石凳上,瘦瘦的身子裹着那条在她身上显得有点宽松的白色连衣裙,就那样静静地,静静地双手抱着头,眼泪却一直在流。
“哥哥,你说,你说啊,北海他到底怎么了?他去了哪里啊?”她不止一次的来问过我这个问题。
我怎么回答她,确切地说我连她是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我能够和她说什么?我的心里确实没有底,和她说了她会有怎样的反应,我担心。
北海稳稳的坐在那个角落里,大家都在说笑时他依然是那样安静的看着那本钓鱼杂志,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一米八个子的大男孩,宽宽白白的脸庞,谁又能看出他也是一位痴迷的钓鱼者;两个一笑就会显现的酒窝活脱脱一个大姑娘样,就因为有这两个一笑就会有的酒窝,还曾经有人开玩笑说:“海子,你何不来个变性手术呢,变成一个漂亮姑娘得了,说不定我会娶你呢?”此时的北海都会笑着说:“真的如果有那一天,要嫁也要找个钻石级的,你啊,先找个地方凉快会儿再说。”哈哈哈,此时都会引来一阵阵的笑声。
北海就是这样一个随和,大家都会喜欢的人。
北海曾经和我说过,“哥啊,钓鱼多好啊,只要是坐在水边,一切的烦恼都会烟消云散,心里那个静啊,真好。”
北海这还是多年前跟着我学会了钓鱼,那时都是用廉价的竹制的竿及玻璃钢竿,笨重的竿子在他手里耍的是有模有样,什么小河、水渠、库弯,基本是有水的地,都会留有他踏过的足迹和挥竿的身影,每每的渔获大部分他都会送给左邻右舍。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有这样的执着都能理解,然而他的执着在我眼里却是另外的一个他,他痴迷钓鱼的心境其实……
北海的父母不是自己的亲身父母,其实是他的大伯和大娘,他的亲生父母是他现在的叔叔和婶婶。他的大伯早年去过前线,右手残疾只剩有两个手指,而且还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他的兄弟于是就把自己的一双儿女过继给了他自己的大哥。海子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惊得自己是目瞪口呆,心里不知道是啥滋味。“世上如此命运的人为什么会是自己呢?”他矛盾复杂的心理始终困扰着他。小小的年纪就要承受这样的打击,他哭了,和他的妹妹一起哭的。坐在水边心情好,心里静,他想找静的方式。纷繁复杂的**谁又能理解彼此。只有,只有那远离人群的水库边,海子才能有自己的一份天空,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曾经不止一次的在那样的环境下哭泣过,他不想谁看到他哭,我是唯一的一个看见他哭的人。我钓鱼时一般都会叫上他,他也从来没有拒绝过。不知不觉,就这样他上了我的贼船,可他却说是上了我的幸福之舟。
小姑娘还在那里抱着头哭泣。她是否知道了什么,不然她不会不止一次的来问我这个她问过很多遍的问题:北海哪去了?
命运的多舛就是这样。在八十年代的中期,北海的父母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劳动能力的丧失给这个家带来了莫大的经济危机,靠微薄的退休金和残疾的手卖点茶叶来供应两个孩子上学实属不易。海子很痛爱自己现在的父母,毕竟养活了自己和妹妹一二十年。北海退学了,只上到了初中。下学后的他为了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八六年的夏天,北海进了一家冰糕厂做临时工。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树叶都懒得动一下,只有树上的知了还在不停的唱着歌。“哥,今晚咱们钓鱼去吧?我明天休班呢。“很难得北海有休班的日子,我爽快的答应着:“好啊,只要你去我就去,什么时间都行。”北海的心境我理解,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我就是有千万种理由不去也不能不和北海不去。
“坐在水边就是好啊。”刚到了我们的目的地,一切还没有就绪呢,海子就又说出了那句他经常说的话。那时的鱼即干净又好钓,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的十一点钟,我们的收获也看的过去。“哥,不知道怎么了,我有点累,咱们回家吧?”很难听到北海有这样的话语说自己钓鱼累了。翌日我刚刚敞开我门市的门海子就来了。“哥,你看我这里是怎么了,不痛不痒的。”他把胳膊给我看,就在胳膊上部的内侧,有鸡蛋大小的一块紫斑,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留下的痕迹。“你这是被什么东西砸着了吧?”“没有啊,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出来了这样的东西,一点感觉也没有。”海子不屑地坐在了我门前树荫下的石凳上。那时刚刚播放完日本连续剧《血疑》,怎么看都和剧里的幸子的病一个样,但心里还是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兄弟的身上。“哥们,你可能需要重新组装了吧,快去医院看看吧,要不然我们可就不能一起钓鱼了,没看到你和幸子一样啊。”现在想想当时说这句话有多么的幼稚,以至于到现在还后悔的要死。没过几天,一辆面包车从我的门前经过,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向我的这边摆,“哥,我走了啊,去济南了,再见了哥。”这是北海的声音,而且这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海子走了,白血病晚期。医生说和他的工作不无关系,外面的温度三十多度,工作的环境在零度左右,这样一进一出,温度的骤降加剧了他病情的恶化,所以一旦查出就是晚期。北海走了,我的兄弟走了,到济南不到一个礼拜就走了。刚去时还和没事人一样的帮着人家打扫卫生,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连我都没有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
北海走了,他家里他的房间到现在还保留着他走时的样子,墙角的一大堆渔具是他曾经的武器,墙上我们一起钓鱼时照的相片还挂在那里,他溜大鱼时的那股子劲头一样历历在目;这些他的父母都没有动过,他们不想抹去孩子在他们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记忆,不想那样,多少年了,一直就这样守着;苍白的头发,颤巍巍的身影经常也留在这个房间里。
门前石凳上的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她没有得到答案,或许在她的心里也应该留有一份北海过去那纯真的记忆影子,也或许她应该知道了什么。她是谁呢?她还会来吗?
我静静的望着门前的那条石凳,小姑娘抽泣的样子好像还在那里。西边的天上,云层渐渐的把要落山的太阳遮盖住,天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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