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云南(5194)

　　长竿甩尽闲愁

　　迷迷糊糊地没有多久就醒了，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好一阵却怎么也不能再入睡。

　　有想到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休闲野钓的念头已经很长时间了，却一直拖到今天才能成行。

　　不忍扰醒一旁还在熟睡的婆娘，便摸黑起了床，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到了阳台一看表，还不到凌晨5点。不过，天边已开始发白，星星也稀疏了许多，一些还不肯睡去的还在眨巴着眼睛，似乎在偷偷地窥视着黑暗中的人们的秘密。

　　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

　　吸完一支烟后看看天色也不算太晚了，睃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昨晚伺弄好了的钓具什物，起身到了厨房。匆匆吃过早饭便驱车向30公里外的地方赶去。

　　一路上凉风习习，空气清新极了。一向壅堵的胸腔顿时觉得空旷起来，呼吸也顺畅多了。路上很安静，行人也很少，只偶尔见到一两个早起赶路的在匆匆走着。除此之外就是我一个人在孤独地赶路。天越来越亮了，小星星们也全都回家睡觉去了。

　　约莫30分钟的光景便来到了湖边，这里是彝族聚居的山区。周围显得很幽静，甚至有些死寂，看不见行人，听不见虫鸣鸟语，没有看见人家。偶尔可有一阵淡淡的草木花香飘来。天已经很亮了，周边的山有些陡峭，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树林，间或有一些低矮的灌木，虽没有参天古树的遒劲，倒也显得郁郁葱葱。很久以前这里一定是一片有很多动物的原始森林。太阳还没有出来，蜿蜒曲折的小路有些湿滑，费了些劲才下到水边，裤腿也被露水打湿了。

　　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亢奋，听不见城市的聒噪，远离了朋友的虚伪，看不见同种个体之间的残酷争斗。一种恬淡虚无的心境让人没有了一切欲望。

　　于是便不去刻意寻找先前要想猎大物的好去处，只是在不远的地方找了一小片较为平坦的草地，作为今日的战场或静心休闲的地方。卸下肩背上的钓具，不忙打窝布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上一口，让它尽情的沁入肺的深处，然后慢慢地吐出来，看着一缕青烟在眼前慢慢消散。这是一座人工湖，约万亩水面。现在还没有起风，水面像少女的肌肤，平滑得如绸如缎。此时看不见一点鱼活动的踪影。不过渔不在鱼的心境已使先前亢奋躁动的心态平和了许多。身旁的山坡上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小草叶上挂着滴滴露珠，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身旁的小溪潺潺地跳跃着，欢快地奔向湖中；远处的山峰隐罩一片墨绿之中，层峦叠嶂，绿树婆娑，弹奏着光与影的韵律；山间一条碎石铺垫小路蜿蜒而上，没入远处的云霭中，让人生出无尽的遐想；半山云雾缭绕，如幻如梦。水中倒影，湖光山色，好一幅大气磅礴的水墨山水画。

　　太阳出来了，水面银光闪闪，一阵微风吹皱了如镜的水面。烟吸完了，该投竿了。动手组装好钓具，鱼竿在手中悠悠地颤动着，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地要在主人面前显显自己的本领。先向远处投出5付海竿，再在10米开外打好窝子，用7米多手竿调标、挂饵，投向窝内，插好鱼竿，单等贪吃的鱼儿上钩。

　　鱼儿开始活动了，四周也热闹了起来。岸边众多的小白条在互相追逐打闹、觅食，远处不时有大鱼跃出水面，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激起一圈圈涟漪，波纹相互重叠，聚散依依。一只善于捕鱼的翠鸟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桩上，悠闲地梳理着她那漂亮的羽毛。突然她抬起头一动不动地聆听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间她嗖地腾空而起，像一道蓝绿色的闪电，飞快地掠过水面，俯身冲入水中迅速叼起一条小鱼向远方飞去。身后一棵树的半腰静静地挂着一张蛛网，一只孤独的、看上去有些年迈的蜘蛛虚弱地、一动不动地躺在网的一角。网上很干净，织得很规整，没有破损的地方。看得出这只蜘蛛在编织这张网的时候很用心，也费了很大的力气。希望用它给自己带来能够果腹的食物。然而它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得到食物了，它已经没有力气把网织到更好的地方，只能在这里默默地等待......

　　中午了，浮标像钉在水面一样一动不动，5支海竿还是静静地伫立在水边。虽然刚进5月，但晴朗的天气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燥热，肚子也感到有些饿了。拿出来时在路上买的小笼包子，花20元买的10个小包子，忒贵的。包子确实很小，小得很可爱，圆圆的，白白的，柔柔的，韧性也很好，只是有点凉了。就着仍旧是凉了的茶水，一口一个狼吞虎咽的吃完10个小包子。当时的样子一定是个饕餮之相。吃饱喝足后，一阵阵的倦意袭来，便将行囊当枕头，顺势躺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悠悠然进入了梦乡......

　　蓦地，在我面前的草地上5个美丽的少女飘然而至，身着一袭水红色的曳地长裙，一束束飘逸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在细细的腰际，细腻的肌肤如羊脂般光滑，脸上漾着甜甜地微笑，在一阵悠远的霓裳羽衣曲中翩翩起舞，她们不停的扭动着细腰圆摆，身姿柔若无骨。身上的玉佩在舞动中传来如行云流水般动听的叮当声，身边云烟氤氲。我呆呆的看着，浪漫的情怀在恣意放飞，一种想和她们舞之蹈之的冲动让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向她们走去。少女们对我莞尔而笑，可就是不能走近她们。我走啊走，每次都是快要靠近的时候，一股无形的力量又把我拉了回来。少女们娇柔的面孔在我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曲声忽然变了，一曲很熟悉又有些陌生曲子在耳边响起。少女们的舞姿也随着变换的曲子时而狂放，时而柔媚......

　　突然，铃声大作。铃铃......！一个激灵，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揉揉眼睛一看，右边第二支海竿钓线已软塌塌地落在了水面上。猛地扑上去抓住竿把向上一扬，空空的没有一点分量。大半天了，好不容易上钩的一条鱼就这样在刚才的梦境中脱钩而去了。收起钓竿，重新装好糟饵后仍把5支海竿投向远方水面，这已是第5次换饵了。续了续手竿的窝子，穿上用药酒泡的嫩包谷，投向水中。在茸茸的草地上伸伸腰，踢踢腿，慢慢地走了几圈，回到石头边坐了下来，呆呆的看着静静地站立在水边的5支海竿，边吸烟，边回味着刚才的梦境，似乎还没有从这似真亦幻的梦境中回过神来。渐渐地5支海竿又幻化成了5个美丽的少女，伫立的海竿就像少女亭亭玉立的倩影，微风吹过，竿梢铃铛幽幽的声音似乎像少女们身上饰物的撞击声，飘向水面的长长的银色钓线宛若少女们飘逸的长发。思绪越发不可收拾了。

　　一条水蛇从远处向岸边游来，钻进草丛中不见了。看着它那让人憎恶的面孔，不禁想起了伊甸园中那邪恶的蛇，是它让人类产生了邪恶的念头。

　　天渐渐晚了，太阳已向西边滑去。不过离天黑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吃的吃完了，喝的喝光了，偏偏又饥又渴的感觉又一阵比一阵强烈。四处不见一个人影，只是偶尔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犬吠。这地方太偏僻了。正觉得燥热难耐的时候，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缕淡淡的炊烟飘然而起，细看之下，林中似有一农舍隐于其中，不禁大喜，急忙将钓竿在支架上固定好，把曳力器稍稍放松一些，便带上水杯匆匆向农舍赶去。

　　好在不远，不一会便到了。院墙是用土坯磊成的，一道红漆大门虚掩着，院内传来鸡鸭的叫声。上前拍了拍大门，“汪，汪”。一只狗凶猛的叫了起来。接着响起了一个姑娘圆润的嗓音：“是那个”。“小姑娘，我是过路的，来讨碗水喝”。我赶紧应到。“来啦”。一听就知道是个好心人。吱的一声，门开了。一个彝族打扮的姑娘站在门后。不等她开口，我就赶紧说：“小姑娘，我在下边钓鱼，口渴了，能给我碗水喝吗？”姑娘低头抿嘴一笑，左边面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进来吧”。一只脚刚迈入门槛，一只高大威猛的土著狗便凶狠地扑了过来，姑娘用我听不懂的土话说了句什么，牠立刻收起凶相，温顺的摇着尾巴跟在我们后面进了门。姑娘把我让进堂屋里说：“你等一会，我去给你烧水”。说完便出去了。这是一座有着典型彝族风情的农家小院，三格正房，两格面房大概就是厨房了。看上去这户人家不是很殷实，屋里的家具不多，但都还是新的，一个前几年流行的组合柜，柜上一台25吋的电视机，还有影碟机，音响，顺墙一排沙发，是比较简陋的那种。屋里显得有些凌乱，但很干净。转过身来猛地看见窗上贴着一个大大的、颜色还很鲜艳的“囍”字。我这才明白，这姑娘已是刚结婚的少妇了。怪不得刚才叫她小姑娘时她会有一种羞涩的表情。

　　正在想着，姑娘拎着水进来了。端来了瓜子、核桃，为我泡了一杯浓浓的香茶后在我对面的草墩上坐了下来。她没有因为陌生人的到来而显得拘谨、不安，而是热情、大方的和我说着话，问一些诸如钓鱼、家庭一类的话题，间或透着甜甜的样子莞尔一笑。我不便问她怎么一个人在家、丈夫到什么地方去了的问题，怕引起误会。我慢慢地喝着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一边细细地打量起她来：姑娘看上去20来岁，个子不是很高，长得既苗条又有农家妇女的结实；乌黑而光泽的头发没有像一般彝族妇女那样用头帕包起来，而是绾成一个高高的发髻，盘在脑后，给人一种成熟的妩媚；鹅蛋型的脸庞，有些黝黑但不显粗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润；小巧的鼻子冒着细微的汗珠，想来是刚才在忙活什么吧；大大的眼睛如一泓秋水，一眨一眨的眼帘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美感；一件手工刺绣的上衣，缀有银质的饰品；下穿一条很前卫的牛仔裤，紧紧的绷在身上，显得苗条、丰满而又干净利索；挽起的裤脚露出结实而修长的小腿。这是一个不可多见的漂亮的彝家姑娘。

　　一个大男人与一个新婚不久的少妇呆在一起终归觉得不便，于是我把带去的水杯倒满水后便起身告辞。姑娘以彝家人特有的朴实和热情挽留我，但我还是执意走了，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外才折了回去。走着走着不由想起“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来。

　　回到水边手海6支鱼竿依旧一动不动。时候不早了，准备收兵回营。手竿上的包谷粒没有动过的痕迹，海竿上的糟饵早就不知去向，几支鱼钩光秃秃的露着。当还剩下最后一支海竿的时候，竿梢上的铃铛发出一阵轻微的叮当声。可能是风吹吧，没有理它，继续整理我的钓具。接着又传来一声铃响，声音大了些，我抬起头看了看，竿梢还在微微的颤动。心中一阵悸动，有鱼上钩了！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冲上前去，摘下铃铛，紧紧握住竿把，盯着竿梢。此时又没有了动静，四周一片沉寂，只有钓线在风浪中上下起伏。我没有放弃希望，紧紧握住竿把的手一一刻也没有松开。俄顷，竿梢又开始微微地上下颤动，紧接着慢慢地向下弯去。“好”！我大叫一声，猛地将竿向上举起，往后一扬，手感沉甸甸的，再往下压竿，收了几圈线就再也收不动了。这是大物的惯用伎俩----打桩。“只要你上钩，哪怕你使出浑身解数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了”。我想。随即将竿压低，弹了弹钓线，大物感到一阵剧痛，猛的一窜，向湖心遁去。线轮在飞快地转动，钓线在嗡嗡作响。我将竿把紧紧的抵在小腹上，左手握紧鱼竿，紧了紧曳力器，线轮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终于停下不动了。我赶紧压竿、收线、扬竿。就这样时张时弛，收放有度，三五个回合下来，此物锐气大减，最后在30米开外搅起一个巨大的浪花便在近岸20米处慢慢地转圈，不肯靠岸了。此物现在已经知道：它正在阴阳两界作最后的挣扎，如果不能逃过这一劫，煎炸蒸煮是免不了的了。人类的残忍亲朋好友早有领教。对那诱人的饵料一开始自己还有所戒备，围着它不停地转圈、反复地观察，几个时辰过去没有发现一丝可疑之处，方才小心翼翼地下口，哪知是见饵不见钩，吞了饵却也上了钩。罢罢罢，老命休矣！我知此是大物，且聪明狡猾，不可小觑：“今天不是我逼你上钩，是你嘴馋贪吃。吃尔等是吾辈老祖宗几千年就沿袭下来的规矩，你就怪不得我了。今天与你相遇，不是你死，就是竿断线折。你就莫作挣扎，乖乖就范得了”。

　　又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此物终于失去反抗能力，上浮水面，肚皮朝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动不动的眼睛透着绝望和悲哀，间或甩动一下的尾巴还在显示着它生命中最后的尊严。此时不太费力便将此物收入囊中。这才感到小腹被竿把抵得一阵阵的隐痛，四肢胀痛酸麻，腹中饥渴，没有了一点力气。

　　但是一种快乐的感觉油然而起。这不是收获后的快乐，渔获的快感是短暂的。而真正钓鱼人的独有之乐，陶然之乐，超凡脱俗之乐则是恒久的。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明争暗斗的利禄场，置身于蓝天白云、碧水绿树之间，红的、白的，各种不知名的小花包围着你，鸟儿在为你鸣唱，轻风在为你沐浴。人世间的一切烦恼顿时散去。你已不再是你自己，你已与大自然融为一体。在这里，情感得到升华，在这里你将重新审视人生，感悟人生。

　　天快完全黑了，赶快收拾行囊，打道回府。

　　来到我的坐骑旁，禁不住回头向已看不太清楚的湖面望了望，随即又向林中的小屋望去，小屋已隐在了暮色之中，看不见了，只有一丝光亮隐约从树梢穿出。

　　这是难忘的一天。不知我还会不会再来。假如再来的话，不知还会不会再去向那美丽、朴实的姑娘讨水。假如去的话，她还会不会在，会不会“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奇怪的念头一直萦绕在我回家的路上。

　　别了，可爱的湖；别了，可爱的彝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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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由张仲景于2010-8-15 12:11:27最后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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