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上海(1866)
秋去冬来,寒风萧瑟,即使在江南的上海,映入眼帘里的那些绿意也渐渐地被枯黄蚕食了。我的小花园里同样是一番败景,只有一株腊梅急不可耐地绽放出几朵嫩嫩的鹅黄。
怯寒的花卉早已移进室内,案头上的一盆茉莉还是碧绿盎然,但几朵萎缩的落英却清晰的显示出冬的无奈。
一位老友来沪公干,他曾经是我的铁杆钓友,所以我争得做东,将十几年没见过面的故人都请到了,那晚上的气氛非常热烈。
交杯换盏之余,我忍不住问他:“还钓鱼吗?”
“有两年多不钓鱼了。”他淡淡地做了回答,一口喝光了杯中酒,再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宴罢,他来到我的住所,看到案头上的那盆茉莉,眼睛一亮,激动地问道:“还是那年种的?”
是的。那年我们一起去钓鱼,鱼塘边有一片茂密的茉莉,那洁白的花朵与泌人的芬芳,带给我们一次难忘的丰收。渔后,我俩每人买了一棵。
“我那棵早就死了,”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在我回去的第二年……”
“说吧,”我沏了一杯花茶给他,“我看得出来,尽管你对我们说你现在过的很好……”
我打开CD,里面扬起周艳泓的歌声:
你现在还好吗?能不能说说心里话。
是不是有些不如意,说出来好吗?
你现在还好吗?我真的一直好牵挂。
虽然也有你的消息,心却放不下。
他夹着香烟的手颤抖了,那一头的花白也像是跟着抖动了起来。
“唉,”他重重的吐一口烟雾,“我就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
当年,为了孝敬老人照顾妻小,怀着一腔热情,脱下军装回到了苏北老家,可能是因为专业不对口,也许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过于耿直,不但工作和生活上困难重重,还代人受过,档案里多了一份免职处分的记录。
“老婆早就下岗了,孩子毕业还没找到工作,老人也……”
性格刚强的他,眼睛里闪烁出泪光。我关上CD,歌星的余音还在我们耳边回响:“梦里只有茉莉花的芳香飘……一起去采茉莉花,时光多美好。”
“还是你说的对,无论怎么好也都不如有薄技在身好”
“一切都会好的,”我说这话的时候也觉得浑身很苍白,“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会帮你的。”
“谢谢老伙计,不用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而又深沉地说:“去年有些转业军人拉我一起去上访,我没去!”
我很同情的说道:“你做的对,不过他们也是没办法了。”
“唉,咱们当年多困难呀,多少艰难都抗过来了,我就不相信我渡不过这一关。哈哈哈!”
他开心地大笑起来,脸上的烦恼一挥而散。这种情绪也感染了我,不由地说:“你这家伙是条汉子,我们几位老伙计经常提起你。”
“不如你,你是我们的中转站。”他回谑道,“那年我要捐助希望小学,是谁以我的名义先寄了钱去?现在应该坦白了吧,是不是你干的?”
“冤枉!”我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几个老伙计考虑到你的实际困难,合计了一下才……”
“TMD,我说为什么他们老是让我问你呢!”他塞给我一支香烟,“我心里有愧呀,人家经常来信感谢我,我真不知道如何……”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我连忙打断了他的自责,“再说,大家都是互相帮助嘛。当年我们钓到大鱼的时候,都是你最先扔下手里的竿子帮我们抄鱼,有一次还着急得掉进水里。”
“哈哈哈……”
我们都高兴地大笑起来,谈起以前的趣事,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我打算退休以后搞个小型运输队,单位里的人也都支持我,名字叫它《国防绿》”他满怀信心的说,“优先招收退伍兵!”
“再办一个鱼塘,”我开玩笑的说,“到我退休时,就有钓鱼的地方了。”
没想到他很认真的说道:“你真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还真有这个打算。这几年忙得不但连鱼也钓不成,还惹了一肚子气。何必不自己去搞一个?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还可以多活几年!”
这天晚上我们谈到了很晚,我还打开电脑让这位老友认识了老渔翁网站,凡是他感兴趣的文章我都拷贝到软盘上,并向他介绍了网上的数位钓友。
“好地方!”他频频点头,“还真有这么多有能耐的人。你先休息吧,让我好好地看一看,过过瘾。”
第二天他就离沪了,我送他的礼物他一概不要,单单看中了我那盆茉莉花。
上车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看了一眼怀中的茉莉,对我扔来一句话:“下次我来上海,你要请我钓鱼!”
我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的说:好人一生平安!
火车远去了,城市的喧嚣又沸扬起来,可我耳边却一直回旋着那首歌: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香又白人人夸。
(这篇记实拙作是专为4050年龄段的朋友们而写的,发表在主页可能有些不妥,请朋友们谅解为盼——华欣于2003平安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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