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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国他乡过春节

　　儿子公派留学比利时2年多了，我们老两口和女儿都甚是挂念。2020年1月20日和女儿一家启程前往探视。经过12小时的长途飞行于21日清晨抵达布鲁塞尔。过海关的时候上了年纪的边检翻看着我们老老小小一大家子递上的一大堆护照，道出一连串英语。大概是问：你们是一家?一共五个？我们此行数女儿的英语水平最好。不知是边检的口音太重还是女儿尚未在长途旅行的疲惫中恢复过来，一时未得到回应。反倒是读小学六年级的外孙女小声答道：“yes。five。”边检露出赞许的笑容递过护照，把手向过关通道一伸示意过关。通关一般一次只过一人，我们一家五口同时放行也算是少见的事儿，足见比利时对中国人的友好之意。女儿一家是第一次跨出国门，春节大假加上5天倒休假凑够了12天，每一天都是宝贵的。儿子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安排了紧凑的旅行时间表，意在领略欧洲更多的异国风情。放下行李来不及清洗旅途的尘土又转机飞往维也纳。

　　租车在奥地利的祟山峻岭之间和积雪的苍茫原野上穿行。远山如黛，阿尔卑斯山的雪峰放射着银光。道路两旁宽阔的牧场向远处一直延伸到茂密的森林边缘。蜿蜒的高速路旁被冰晶雪花妆点的参天大树在夕阳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茫。黑白对比分外鲜明，难描难画的美丽。儿子深知我心，特意带我们在冰天雪地的奥地利和德国的山区旅行。对我们这些生活在成都平原的人来说就仿佛进入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冰雪童话世界。

　　层峦叠嶂的阿尔卑斯山贝希特斯加登地区是欧卅风景最优美的地方之一。闻名遐迩的国王湖地处德国境内，是德国最深的湖泊。寒冬时节的国王湖湖畔层层叠叠的峰峦环伺，皑皑白雪熠熠生辉。两岸崖壁矗立，犹如刀劈斧削。如此陡峭的绝壁上满是挺直的大树。飘荡的云雾在山腰缭绕，积雪的山崖树木若隐若现。雾淞妆点着湖畔的树林，冰晶在阳光下闪耀着宝石般的光彩。导游上船伊始便指点着起伏不定形态各异的峰峦声情并茂地诉说着什么。带着浓重口音的男中音略帶一丝沙哑，亲切得就像是近邻。大概是在讲述着国王湖古老而美丽的传说？我自然是不明所以。不想导游讲的不是英语而是德语，让同行的两个在读博士也不明究竟。 对着满脸困惑的我们，导游以德国人特有的严谨与执着娓娓道来，声情并茂丝毫不显窘迫。

　　船至半途，留着德式小胡子的胖胖导游拿出一把小号，刹那间嘹亮悠扬带着德国风情又极富感染力的乐曲在群山之间响起。清晰流畅而婉转的回音在乐手有意拉长的间隔中久久在山谷森林中廻转激荡。一曲吹罢余音袅袅，渐渐消于无形。雪峰相峙，空谷传音。碧水悠悠，倒映着蓝天白云。银装素裹的国王湖国家森林公园冰雕玉琢恍若仙境。（国王湖在最后一个冰河时期由冰川形成，长7.7千米，最宽处约1.7千米，湖岸线长19.96千米，面积5.218平方千米，湖水容量511,785,000立方。平均水深98.1米，最深处190米。）

　　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小镇号称世界上最美的小镇，因为丰富的盐矿又称世界最古老的盐都。小镇的欧式建筑式样各异，既别致又色彩斑斓。自波光粼粼的哈尔斯塔特湖岸错落有致地直上半山。在厚厚的积雪之下依旧难掩其极大的视觉冲击。我曾经盛赞过瑞士日内瓦湖清澈见底的湖水，今天才见识了什么是清澈。八九米深的水下砾石清晰可见。这一带星落棋布的许多高山湖泊水质俱都相差无几，难怪这里的烤鱼之鲜无以伦比。碧波荡漾，天鹅、野鸭和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水鸟在湖面游弋。篮天飞云，淡淡的薄雾在峰峦间缭绕。峰峦积雪，白雪皑皑的群峰和积雪的幽静山谷环绕着美丽小镇。年关将临，没有丝毫年味儿的奥地利山山水水让人流连忘返。

　　除夕的前夜返回维也纳。皇宮，古堡，端庄华丽的中世纪风格的楼宇和现代摩登建筑比肩而立。美泉宮，美景宮 ，沃夫堡宮，史蒂芬大教堂，圣奥古斯丁大教堂，国家歌剧院，金色大厅……每一处都闻名遐尔游人如织。见证了当年的奧匈帝国的鼎盛辉煌。在著名的中央咖啡馆坐下来品尝咖啡和美味的甜点的时候，国内已近黄昏，除夕临近。每逢除夕照例都会围在电视机前看中央电视台精彩纷呈的春节联欢晚会。儿女都大了少有齐聚身边的时候，春晚却是务必要看的。今年的大年三十一家人团聚在地球的另一端。陌生的大都市里看不到春晚也看不到红彤彤的宫灯，威猛吉祥的舞狮和喜庆的鞭炮锣鼓。我们一家却照样兴致勃勃地在维也纳街头徜徉，和肤色不同，穿着各异，操着完全不同语言互不相识的人们擦肩而过。领略着灯红酒绿的异域风情。

　　大年三十的晚餐照例不能马虎。出门在外年夜饭要像国内传统一样鸡鸭鱼肉俱全是不可能的了，品尝一些维也纳美食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找了一家网上好评如潮的餐馆，还真不错，桌椅讲究装修精美又富有欧洲特色。大厅末端一排三个黄铜制作的巨大啤酒酿造罐一字排开。这家餐厅自酿的啤酒风味醇厚，回味悠长，酒香浓郁。第一道菜上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当地时间15点。正值国内辞别旧岁迎接新年之际，热热闹闹的春晚已临高潮也接近尾声。一家人举杯辞岁，天光大亮迎来新年让人觉得多少有点怪异。菜品虽然并不算丰盛，一道炸猪排却颇有特色。刚一上桌馥郁的香气就勾起了大家的食欲。色泽金黄，外焦里嫩，配上现挤柠檬汁、胡椒粉和奥地利风味的蘸酱，让人不禁拍案叫绝。德式小香肠、奥地利腊肠、鸡排和炸土豆条虽然并不出色，对于饥肠辘辘的我们也成了美味。我最喜欢的是最后上来的烤肘子，色香味俱佳。外皮闪着润泽的酱红色油光，几乎就和高厨烹制的佛跳墙一样漂亮，完全不像普通烤肉那般黯淡无光。切开酥脆的外皮，晶莹的肥膘和粉红色的肌肉发散着浓郁的烤肉气息。氤氲的肉香和奥地利特殊香料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指大动。大大的肉块在齿间翻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外皮的酥脆，中间的油脂和肉汁的润滑。最里边的廋肉则是鲜嫩和筋道兼而有之。鲜美的滋味激活了舌尖上的每一个味蕾，我连吃了好几块。

　　一到维也纳，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莫扎特、裴多芬、柴可夫斯基的美妙动人的旋律。这是音乐圣地，举世闻名的作曲家音乐家的塑像比比皆是。在世界顶极音乐圣地听一场音乐会的冲动油然而生。忽忽赶到久负盛名的金色大厅，一周之内的门票都已售罄，注定与顶级音乐会无缘。赶往国家歌剧院，晚6点上演的普希金著名的芭蕾舞奥涅金还有少许站票。虽然我并不喜欢悲情剧，这时也別无选择。退而求其次，欣赏一回真正的芭蕾。刚刚迈进四楼的看台，乐池里已传出悠扬的旋律，大幕徐徐开启，美丽的达吉雅娜翩翩起舞。忽忙之中夫人在昏暗的走廊里一边看台上的舞蹈一边看脚下，又向我示意脚下的台阶，不想自己一脚踏空，五级台阶一步就下去了！全家皆惊，我们这个年纪摔跤可不是玩的。动动手足，夫人除了皮肤有些擦伤居然并无大碍。谢天谢地！一定有神灵庇佑。这种神奇而幸运的经历终生难忘。夫人的这一跤正值中国新年初一二更时分，大步跨进新年，鼠年好运！

　　富丽堂皇的国家歌剧院座无虚席。除了风尘仆仆的我们，剧院的观众大都穿着正装。留着德式大胡子温文尔雅的绅士旁边总有风姿绰约的美女相伴。舞台上奥涅金和达吉雅娜在一群俊男美女的烘托下用时而轻盈抒情，时而激越奔放的舞蹈，尽情演绎着一场青年男女之间一出真爱的悲情剧。说实在的我并不懂得阳春白雪的芭蕾舞舞蹈语言，却大概记得俄罗斯文学巨匠普希金的长篇诗体小说《叶甫盖尼·奥涅金》的故事梗慨。我并不喜欢奥涅金，扮演者却用他优雅的舞姿充分地展示了人物的轻浮与傲慢，狂热与真诚。逐渐把我引进剧情。随着故事跌宕起伏响起热烈又不失文雅的掌声。幕间休息，夫人还在和场内的观众一起鼓掌。问她腿还疼吗？夫人手扶膝盖脸现痛楚嘴上却连说没事，精彩的表演让夫人忘却了痛苦。最后吸了口冷气说出了实话：“还是有点儿痛噢。”那还等什么？看医生去呀。

　　初一应该是睡懒觉的日子，一家人却起了个大早飞赴冰岛看极光。飞机刚下降冲破鸟云，舷窗上就雨滴流淌，正逢大雨只怕愿望要落空。租车在冰雪覆盖的广袤原野上驰骋，刚出机场就感觉进入了荒原。温泉，间歇喷泉和瀑布等特有的奇观吸引着我们，虽然雨雪交加侬旧兴致不减。冰岛由喷发的火山岩构成，黝黑的岩石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起起伏伏一直延伸到天际的雪岭。原野上寸草不生，只有苔藓顽强地生存。几乎有半个小时行程除了迎面而过的车辆居然没看到一间房，一个人，一棵树甚至一根草。

　　时而大雨如注，时而云开日出，一时又雪花飘零。片刻间阴晴数换。当地有句俏皮话：“你不喜欢冰岛的天气？过5分钟你就会有不同的看法。”而今亲眼见证此言不虚。疾驰在苍茫的雪原上，风、雨、雪和阳光在车窗上交替演绎，一时颇不寂寞。雪原峰峦在晚霞中变幻着奇妙的色彩。虽然不见极光也算少见的奇景。途经超市釆购三天的食品。这里的物价实在是高，一小块面包居然标到3或5后面再加2位数的零头。原来价码标注的是冰岛法郎。即使折算为欧元也比瑞士法国都贵好几倍。只有当地出产的羊肉鳕鱼比较便宜，上好的羊腿850法郎1kg，折算成人民币还不到25元1斤。

　　晚间5点多天已黑尽，早上睡到自然醒天还未亮，时钟显示已是早上九点多。冰岛位于北极圈边缘，成都最厚的冬装在这里也被寒气轻易攻破。火山口，瀑布，温度达到80一100度的温泉和电蓝色的冰川泻湖无不让人啧啧称奇。间歇泉泉眼鼎沸雾气蒸腾，不知道泉水是如何涨跌？静观其变，没有任何征兆，高高的水柱冲天而起。突兀而来，悠忽而去。水柱消退泉眼依旧如故，泉出不见其盈，泉落不见其亏。让人叹为观止。冰岛有各种各样风格的瀑布。昨天看到的黄金瀑布、众神瀑布声势浩大气势磅礴，今天看到的塞里雅兰瀑布和斯科加瀑布则自高高崖顶闪着银光飞流直下，伴合着七色彩虹，给人完全不一样的震撼。

　　走南闯北，见到过许多各具特色的海滨沙滩。尽管金沙滩银沙滩之类名头响亮，给人的感觉是不过如此而已。当然我国还是有几处浪柔沙净名符其实的幽静海湾的。不过在这里说来颇有广告之嫌。今天到了冰岛南端的海滩，侬旧是宽阔的沙滩配着千奇百怪的礁石。狂风伴合着满天簌簌而下的鹅毛大雪，白浪一下接着一下直扑海岸。自然少了几分浪漫。低垂的云层乌黑，海岸乌黑，礁石乌黑，竞连宽阔的沙滩也是黑黢黢的，颇觉意外。冰岛因火山喷发而成，礁石砂砾土壤都由黑色的火山岩风化所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黑色的沙滩，诡异之感油然而生。沙粒稍粗，和青岛栈桥的海沙有几分相似。然而青岛的海滩迷人而浪漫，时常引得情侣在海滩相拥拍照。不知道身穿飘逸洁白婚纱的少女在冰岛粗粝的黑沙滩上留下含情脉脉的倩影，会给人留下何种感觉？

　　传说中缕缕电蓝色或者淡绿色的北极光在天空中优雅地掠过，恰似幽灵舞蹈般的难以捉摸。极光是太阳高能带电粒子流（太阳风）进入地球磁场，除此而外还有合适的云盖，天气，和纯净的夜空，远离光污染等等条件。才会在在地球南北两极附近地区的高空出现。并不是想看就能看到的。冰岛是最有机会看到令人印象深刻的自然现象的最佳国家之一。在漫漫长夜里拂尘的山峰，神话般的玄武岩堆栈，闪闪发光的瀑布，电蓝色冰川泻湖和宽阔的天空中，背景的选择是无穷无尽的。无数旅客风尘仆仆从世界各地飞赴冰岛这个到处都是未开垦的处女地的孤零零岛国，有一多半儿是为了一睹梦幻般美丽的北极光。冰岛的北极光实际上全年都有机会出现。然而从9月到4月期问机会更大。10月到3月则是一年中的最佳时机。我们正是算准时间而来。一月未的冰岛，下午五点多天就黑了。玩到八九点给人的感觉就仿佛熬到了子夜，让人困顿不己。早上睡到白然醒，肚子咕咕直响。算来应该在七八点的早攴时间。开灯看看时间居然已经差不多十点。窗上漂亮的冰花闪闪发亮，窗外却漆黑一片。人在冰岛，生物钟却仍是中国时间，短短几天根本调不过来。

　　天公不作美，一连三天不是下雨就是风雨交加。偶然阳光乍泄，随即雪花纷飞，完全不是极光可能出现的天气。转眼到了冰岛之旅的最后一个长夜。夜宿荒原之中一栋独立的小木屋。一到冰岛住宿都是选择这种远离村落的房屋，为的就是摆脱灯光污染的环境便于欣赏极光。一家人围着餐桌一边吃饭一边议论着冰岛的蛮荒与奇景。大雪伴随着夜幕纷纷扬扬越下越大，一顿晚饭的功夫门外的车顶已经落上厚厚一层积雪，雪原木屋和积雪的山峰融为一体，四下成了银白的世界。看天气注定此行在最容易看到极光的季节却与极光无缘，我们都断绝了最后的一丝希望，没一个愿意冒着漫天大雪出门等待奇迹的出现。外孙女却是不知疲惫，雪越下的大越是兴奋，拉着舅舅要堆雪人看星星，俩人捂得严严实实地拿着望远镜出去了。冰岛的wlan信号不错，我们围着电视找出重播的国内地方春晚节目消磨时光。门外传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嬉笑打闹和雪铲铲雪的哗啦啦声响。一连堆了两个胖乎乎的雪人好让她们彼此相伴不至于寂寞。

　　大雪虽然下个不停，天边却露出点点星辰。冰岛空气洁净且天气变幻无方，头顶的云层和天际的远山之间露出一片晴空。两个人趟着雪走到暗处看星星，一直在那里指指点点。小外孙女突然一转身大叫：“极光！”声音之大连在窗内担心两人冻着的女儿也听见了。激动地喊：“极光！极光！”大家匆匆穿戴衣帽一涌而出。只有我不为所动，一个11岁孩子的话也信，雪花纷飞的天气看极光？一个新的节目刚刚开始，小外孙女拼命在窗外敲击窗框，声音急促得仿佛发生了火警：“姥爷，快出来看极光！”还没穿戴齐整门外响起一阵跺脚的声音，那是在清除鞋上的积雪。女儿兴奋地说：“名不虚传的缥缈绚丽，难描难画的美丽，老爸没看见真可惜了。” 探头门外，雪花翻卷而入，踏雪而出，雪花漫天，彤云淹没了星空，哪里还有什么极光？我也许就此错过了此生一睹极光的唯一机会。

　　屈指算来时间已经过去了9天。外孙女要看看埃菲尔铁塔和卢浮宫。按说整个法兰西都被大罢工搅得一塌糊涂，实在不适宜前往观光。巧了，罢工居然在前一天结束了。走马观花游玩两天给小外孙女留下的深刻印象，不是巴黎的繁华与浪漫；不是卢浮宫的富丽堂皇，藏品之丰，艺术价值之高；也不是埃菲尔铁塔高耸入云。而是看到巴黎噪声大速度慢设施陈旧落后的地铁感到惊奇：“还赶不上我们成都的地铁先进哦！”小小孩子自豪感油然而生。还有一点居然是：不管是被文艺界视为圣地的巴黎歌剧院外，香榭丽舍大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还是在神圣的巴黎圣母院和凯旋门的广场之上，甚至卢浮宫里里外外都可以看到配着长短双巡逻的武装警察。我们成都怎么没有这么多警察呢?这正中国人值得骄傲的地方，一个和谐、安定、团结而飞速发展日益强大的祖国，给了这些孩子一个幸福的童年。中国正在奋起直追科技先进经济发达的西方国家，逐步提高人民的生活福利水平。

　　巴黎的夜，华灯初上。辉煌闪烁的灯火照亮了夜空，勾勒出别具一格的中世纪欧式建筑端庄华贵的轮廓。配以写真写实的雕塑，彰显着西式的璀璨文化和文明。美丽的塞纳河上灯光绚丽舟楫如梭。静静流淌的河水倒映着璀璨的万千灯火，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在一座座风格迥异，色彩迷离朦胧，弥漫着浪漫气息的大桥下穿行。从耳旁的小广播中体味着西方大都市的种种传奇文化和历史，欣赏着灯光下和白天变得不一样的地标建筑。

　　我们办了三个月的签证，女儿他们却只有12天的假期。预订的海航布鲁塞尔——至北京航班依旧，转机成都的航班却因为新型冠状病毒型肺炎爆发而取消。女儿单位发送微信通知假期延长。正好多走几个地方，让外孙女多些见识。女儿决定改签当日的航班。她做的对，逃避不是办法，该面对的就必须勇敢地面对。在国内出发的时候新型病毒尚未引起足够重视，短短几天工夫迅速扩散，让人揪心。来势之猛举世皆惊。欧洲的各个旅游景点依旧人头攒动，但是大多数亚洲面孔的游客已经戴上了口罩。一些药店的橱窗上上骇然贴着“店内有口罩出售”的中文告示，普通的口罩要2欧，3mn95则卖到了9欧一只。我国政府对突发疫情应对得当措施有力，全国齐心协力抗击病魔。对新型病毒的科研和治疗成果初见成效。历史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让伟大的中华民族屈服，相信日益强大的祖国一定能集全国之力对新型病毒取得最后的胜利。中国加油！在机场送行的时候小外孙一脸坦然，挥手之际我为他们祝福。她这个年纪还不明白这个时候回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望着女儿女婿踏向海关坚定的背影，他们已经是成年人，将要和肆虐的新型病毒直面相对。要和全国人民一起面对危局，坚守岗位做好自己该做的，取得最后的胜利。

　　送走了女儿一家我开始收拾渔具，儿子早已给我买好了钓鱼许可证。我看了看似乎觉得有点儿不一样，仔细一看价格，今年贵了不少。48欧加上税金2.85欧已经50出头。但是算起来比国内要便宜得多，我在三岔湖和龙泉湖钓鱼的时候，要买两个证，一个证即使是优惠价也要650元。比利时的证在弗拉芒大区范围内的河流湖泊和运河都可以钓。这个大区包括根特一共四个省，换句话说半个比利时都可以随便钓（当然不包括私人水域）。儿子笑道：“您今年的钓鱼许可证是比利时的最高级别。连受保护的两种鳟鱼、两种种鲈鱼、一种鳗鱼和白班狗鱼都可以钓，不过要带走的鱼不仅限定数量还规定了尺寸。譬如白班狗鱼，大于30厘米小于70厘米的一天可以带走一条，太小太大的都必须立即小心地放回原水域。七腮鳗鱼、阿利斯鲱鱼、惠特泥鳅、施耐德和当地土生的小龙虾等等是不能钓的，连放进桶里都不允许。这个很重要，必须记下来。不能确定或者不认识的鱼不要犹豫，立即小心地放回去。否则误带了不允许带的鱼警察会给您找一大堆麻烦。还少不了罚款，罚的您心痛。我给您详细讲讲。”儿子这一通翻译带讲解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记住后边忘了前面，闹得我头都大了。还不如买上次的那种不带鱼的许可证省心，钓一条放一条多省事！儿子看着我笑：“是谁抱怨在比利时钓了那么多鱼连什么味道都不知道来着？”嘿嘿！我是个饕餮之徒，光钓不吃不能尽兴。再说夫人空有一身做鱼的手艺，也得让她露上一手不是？

　　刚刚入夜，房顶屋瓦和门外停放的一长溜小汽车突然之间噼里啪啦之声响得密如炒豆。一场冰雹下的，路面上豆大的冰粒雪白一片。看看天气预报，阴有阵雨，气温0-3℃这种天气绝对不是钓鱼天。鱼是变温动物，气温突然下降，别说是鱼饵，就是摆上满汉全席鱼也不会开口。钓鱼的事儿不用提了，安排别的项目吧。我们租住的地方虽然贵点儿，还在国家发给儿子的生活费可以承担的范围内。这里到儿子的就读的根特大学近，到火车站近，到大型超市近。对我来说有一点最重要，离钓鱼的地方近。近到什么程度？出了门不管朝任何方向走，半个小时之内不是小河就是运河，要不然就是湖泊，总有可以钓鱼的地方。向北向东更近，以散步的速度十一二分钟就到小河。根特市距离北海大约五六十千米。斯凯尔特河和莱斯河在此相汇，还有许多小河和特尔钮曾运河相连，水网密如蛛网。河里生长着鳟鱼、褐鳟、虹鳟、赤眼鳟、鳗鱼、鲈鱼、梭鲈、黑鲈、河鲈、鲑鱼、欧鲫鱼、欧鳊鱼、冬穴鱼。还有陆克文、活塞、句鱼等等许多我从来没有听说更没有见过的鱼类。甚至还有超过70厘米的pike，我们叫它白斑狗鱼。是两河流域里性情最为凶悍狂暴的鱼类，拽断5#强力线就跟玩儿似的。几乎每一个欧洲的钓鱼人都盼望能亲手钓上一条够尺寸的pike。我当然也不例外。

　　蜿蜒的小河静静地流淌，在市区婉转前行。根特市虽说位列前四，人口却不甚多。小河宛若远郊一般静谧。河畔林木森森，景色随着四季更迭日出日落各有各的美丽。柳树、山核桃、栗子、梧桐、老橡树和许多叫不出名的大树后面露出一栋栋式样别致的小别墅。许多别墅门前都有通往河畔的小路。比利时是个富裕的国家，私人的小游艇很常见。隔不多远还有停船的小码头。在我看来更适合安放钓椅，那都是绝佳的钓鱼地点。如果他们有钓鱼的爱好，将是最幸福的钓鱼人。儿子虽然学业繁忙没有时间钓鱼，却无意间选择了一个方便钓鱼的住地，甚慰我心。侨居根特虽然没有熟悉朋友相伴，却有鱼儿相陪。

　　春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早起，遍地白霜，气温只有1℃。在成都这种低温是不能钓鱼的，在比利时又当别论。根特纬度和哈尔滨相差无几，哈尔滨的钓鱼人冬天不是凿冰而钓嘛。何况根特受海洋暖流影响，不要说小河，连湖泊都没有结冰。鱼儿习惯了这样的低温，也许照常觅食呢？行不行只有试过了才知道。一年前的秋天曾在这一带钓过鱼，钓点的优劣早已了然于胸。在小河和附近的皮划艇赛道各选择了两个避风的钓点，打下诱饵静候鱼儿上钩。这四个钓点都是深秋时节出鱼较多的地方，一次也没有放空过。小河里赤眼鳟和欧白鱼很多。今天就瞄准这两种小鱼。用0.8#主线配0.2#子线和2#袖，9目短脚短尾小号浮标追求灵敏度。实在太冷了，秋天满河都是的小鱼赤眼鳟和欧白鱼，到了冬季全都躲的无影无踪。一大团钓饵用尽，浮标一下没动。水流加上顺风，浮标缓缓顺流而下。这种情况下饵料的耗费几乎要多一倍。秋天的好钓点到了冬天并不管用。冷风直灌脖领，手足开始发僵，起来活动活动。

　　寒冬的大树树叶落尽。夏日的绿荫秋天绚丽的猩红和金黄俱都变成了光秃的枝丫直指蓝天。景色略显苍凉，一直没太注意。闲下来细看，苍劲的虬枝配以蓝天白云，好似名家雕刻的版画，别有一番韵味。小河里野鸭和叫不出名字的水鸟欢快地游弋，树林间斑鸠喜鹊等各种鸟儿啼鸣，天空成群的海鸥翱翔。偶尔还有顽皮的海鸥和乌鸦相戏，一黑一白相映成趣。漫步河畔即使不钓鱼也是一种享受。比利时的人喜欢锻炼，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喜欢跑步骑行，大街上很难看见法国那样多的胖子。看着在步道上奔跑的一对情侣，突然觉得河边似乎少了点什么。对了，一天下来没看见一个钓鱼人。秋天可是哪儿都有钓鱼人的身影。看来这种天气实在不能钓鱼。

　　风越刮越大天越来越冷，实在不能再钓下去了。临走时在小河找了一处有障碍另一处有回水的地方，把剩下的饵料全都撒光。小河里肯定是有鱼的，天再冷鱼肯定会吃东西。秋天的好钓点如今没有鱼，一定藏到我不知道的地方了，那就在小河里把鱼找出来。寒冬时节聚集鱼群需要更长的时间，每一个钓点我都准备连钓三天。没鱼就放弃，每天再新添两个钓点。四处打窝寻觅鱼踪的确是个笨的不能再笨的笨办法，但也是最可靠的最有效的唯一办法。天气越来越糟，三天没有钓到鱼。寻觅鱼儿藏身之地的计划却执行的一丝不苟。范围也一天天扩大，计步器上显示每天都走一万五千步以上。

　　每天跑6_——8个钓点夫人跑累了。宁肯在家看电视玩手机也不跟着我挨冻了。昨天的8个钓点被我放弃一半，今天两个个钓点是第三次复盘，两个是钓第二次，剩下的两个是昨天新开的，还一次没钓。希望最大的是小河通向皮划艇赛道的拐弯处，另外一个是距拐弯不到150米的一个宽阔的停船小码头。这一带我还是第一次来，说实在的无论怎么看后者位置显然不及拐弯处那个钓点，但是那个停船的小码头比其他码头大了一倍还多，而且有宽阔的台阶相连，上下码头安放钓椅实在太方便了。取水也十分便利才顺便打了点儿诱饵，诱饵的量还不及拐弯处的一半。每个钓点补少许诱饵就花去了不少时间，等轮到拐弯处的最为理想的钓点已经十点多了。每个钓点照例是30——40分钟，拐弯处却足足用了一个小时。正所谓期望值越高失望越大，十一点过了一无动静。今天的风有点儿大，这个位置正当风口，冷风钻进衣缝，羽绒服加毛衣也抵挡不住。那个停船码头比较避风，原来计划下午才去的，提前去试试。半个小时行不行都回家吃饭暖和暖和。

　　跑了两趟才把家搬完看看快11点半了，回家少不了要听夫人的唠叨。连拉了十余竿大饵布窝。然后抛下钓组静静地等候。拐弯处的钓点那么好都没有动一下，对这个钓点就更不抱什么希望了。坐上钓位抛下钓组纯粹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让下午的时间不至于太紧张而已。身后不远就是眼镜湖公园，环湖的小路上时不时有自行车飞速而过，三三两两的跑者矫健的脚步声时有所闻。对面一排大树后露出红瓦白墙的小屋，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向我久久地行着注目礼。大概在奇怪哪里来的疯子在天又冷风又大的日子里还在钓鱼？两只野鸭在水面相顾欢叫，几只浑身黑羽却有一道雪白鼻梁，长着鸡嘴鸭蹼的水鸟在岸边觅食。这些水鸟十分聪明，用鸭子一般的脚蹼拍打的水草啪啪直响，将赶出来的小鱼或者是小虫之类敏捷地一口吞下。我心中一动，这里水鸟这么多，是不是水下有欧白鱼和赤眼鳟呢？这可都是我的目标。收拾心猿盯紧浮标。

　　风逐浪高，河面层层叠叠起伏不定。浮标上上下下动个不停，这个样子是看不见顿口的，能抓住浮标上升或者下潜的大动作就很不错了。浮标一直在动，看的眼睛都花了。一只水鸟慢悠悠地游了过来，想看看是不是有小鱼吃。秋天小杂鱼多的时候我在皮划艇赛道上钓上来的欧白鱼有近一半都喂了水鸟。不过海鸥身强力壮动作敏捷，大部分都被海鸥抢先吞下，黑鸟得到的十不及一。这里没有海鸥，黑色水鸟过来想试试运气。就在水鸟快要游近的时候浮标上升的似乎有些滞后，下意识地伸手抓住竿把。浮标紧接着向下急钻。几天来盼望浮标来一个标准的顿口，盼的眼都绿了。虽然标动的十分突兀，却清晰真切的没有丝毫疑虑。直接下潜的浮标讯号更让人动心，不由心花怒放。急忙向上挥动鱼竿。手上传来刺中鱼儿的清晰感觉。鱼不大也不太小，凭经验在二、三两。无疑是条赤眼鳟，这一带这种小鱼最多。费了好几天的工夫，终于见到了第一条目标鱼。久违了，老朋友。

　　牵引的时候觉得有些沉，我还没有见过三两以上的赤眼鳟，这一次肯定有三四两。赤眼鳟和国内的鲫鱼挣扎特点相差无几。手上能感觉到高频次的颤震，大点的鱼还同时伴随着大幅度的多方向移动。这条鱼横向移动的力量不大，符合半大赤眼鳟的特征。却感觉不到那特有的震颤，冬天冻僵的鱼有时候也是这样。牵引到接近水面的时候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长长的黑影，长到吓人一跳，黑影肯定有50厘米左右。我为了钓赤眼鳟使用了0.2#子线，最小最细的鱼钩。钓上如此之大的鱼结局肯定是个悲剧。鱼一边缓缓兜着圈子一边被一点点拖上水面露出宽阔的身体。我的判断不错，也许50厘米还打不住。那是一条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鱼。既像鲫鱼般身体宽阔背脊高耸，又长着一个鳊鱼般的小小脑袋。鲂鱼般细细的鳞甲不是白色而是鲤鱼一样的黄色。配上鲢鱼似的细长尾巴显得不伦不类，一个四不像。还不等我细看，这个怪物一出水立即受惊，如梦方醒般突然翻身摆尾发力下潜。力道之大让我心惊。竿稍向下一弯几乎插进河水。鱼线发出綳到极致的呜呜声，我的心弦也同时绷紧，紧到砰砰心跳。我已经算是经验老到的钓鱼人，无论什么情况都平心静气。意外擒获大鱼或者大鱼逃脱都能够坦然面对。今天如果是鲤鱼钓组还有得一拼，偏偏用了最脆弱的钓组，居然又重新体味到新手一般患得患失的心跳感觉。

　　不敢和鱼硬抗，提前侧竿向右后牵引。在钓组即将崩溃之前鱼转身了，随即蜷曲身体准备下一轮冲刺。我则借机竖直鱼竿准备和怪物打持久战。一招得手故技重施。在鱼刚刚发力之际就引它转身，先和它周旋十个八个回合再说。谁知道鱼的第二波冲刺绵软无力，竟然在鱼还没发出全力的时候就被我成功地牵引转身。怪物是个银样镴头，中看不中用。在我的牵引下乖乖的就像个小绵羊，在水面转了五六圈就翻出了白肚皮。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让我觉得这是个梦境。寒风一掠而过，发僵的手揭开了原委。鱼是变温动物，天气实在太冷了，让这条长相怪异的鱼失去了活力。

　　鱼在水面大嘴一张一合，乜乜斜斜地侧着身躯有气无力地挣扎着。我盯着鱼，一时无计可施。几天来我一直瞄准小杂鱼却一无所获，从来没有做用抄网的准备。这一刻非用抄网不可了，抄网却还在钓鱼背囊里睡大觉。每当我俯身去够背囊拉链的时候鱼就借机往水下一钻。要小心翼翼地牵引好一阵才能重新拽上水面。三个碧眼栗发的骑行者由远及近，我对着她们大喊一声”helio”意在求援，姑娘们却对我礼貌地挥挥手还了个“你好！”满面笑容地飞驰而过。完全没有看见我的窘境。这里的钓鱼人都是随钓随放，没有人会带走鱼获。从而忽视了我在求援。而这条鱼对我却意义非凡，新春在比利时钓获的第一条鱼，一定要合影留念。何况是我挨饿受冻好几天，大费周章才钓到的，从来没见过的一条鱼。单从这一点就说明我们缘分不浅。

　　一个高个步伐矫健地沿路过来，跑到近处才看见是一个留着一把大胡子的中年人。我向他求援，他立即停下脚步友好地打招呼“你好！”看来这里的人很多都会这一句。我的英语仅限于日常招呼用语，还不能和人交流。这是个极其聪明人，仅凭我用手指了指小河里的鱼又指了指钓鱼背囊，不用我多说他立即明白了我需要帮助。利索地帮我组装好抄网。我接过抄网连声道谢，他则真诚地伸出大拇指说了一大串。我只听明白了一个单词: vis，荷兰语的鱼。大概是在祝贺我钓了一条大鱼。

　　今年元旦在国内钓鱼当了回空军，春节大假忙着在欧洲旅行，没有钓鱼。却在大假末尾如愿以偿，用0.2#的子线钓到了一条体重1.6kg的鱼。对0.2#子线，这就是一条大鱼。在比利时钓鱼可以没有称，但是一把尺是必须配备的。而我两者都有。正如我的判断，这条怪鱼长52厘米，胸宽14厘米。经查证这条怪鱼是有名字的，它叫欧鳊。斯凯尔特河和莱斯河里常见的鱼。我希望能在比利时侨居的有限时间里钓到更多没见过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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