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所属钓区：广西(3601)

　　初探老李冲，那是去年时的事了。

　　老李冲，离城西去三十里国道，拐北去20里乡道，又折返东行10里便到。三人三匹毛驴，一路行来，因春雨过后，丘陵、路基塌方，路险艰难，约莫一个小时有多，方才到达。找来一平坦草地，三人将毛炉锁定，看西山头，夕阳犹在。登高望去，不远处来了一农家老伯，赶着一架牛车，车上装着梨耙之类的农具，缓缓而至，将至跟前五十来步，牛车左轮陷入烂泥中，数度吆喝鞭打，那牛偏是拉不出车轮来，便扔了绳鞭，下得车来，绕过烂泥水坑，一边吆喝着牛儿起劲，一边用力扳动左轮，偏那轮胎没了气，又陷进去半个轮子，你道他俩怎的拔得起来，急的浑身臭汗，瘫倒在地，拔出个竹烟袋在那里吧嗒吧嗒抽起来。看那老伯姿态，怜悯有加，便唤来两个同伴，伙同老伯，一个拿鞭赶着老牛，三人在后面奋力一推，吱呀一声，那牛车便滚出了几步开外，脱离了泥坑，回想刚才那老汉推车，悻悻笑过。老伯呵呵一笑，道过谢来，掏出旱烟，递将过来，一一婉言谢过了。到是自己嘴多，又因初来乍到，缠着老伯问长问短，老伯憨厚，知道我们是钓夜鱼的夜行人，便娓娓道来：此处方圆5里没有人烟，一路东去5、6里路程有个村庄，人口众多，多是姓李的，自小以来，内外皆称为老李村，这一带农田皆属村里人家的，北南延绵尽是丘陵高地，间中东西走向低洼之处就叫作老李冲了。往东十里，山里有一个数十亩开阔的山塘水库，那是50年代毛主席号召大兴水利时修建的，能保方圆农田旱涝，从坝底引来一条水渠打这一路西去。

　　几年来，附近有能力的年轻男女村民外出务工经商，家里却剩下的多是老小口，不甚务农，因此，沟渠两岸稻田、果山便荒废不计多少，杂草丛生，多是无人管理的了，若是跟我年轻时那会，想必鲶鱼鲤鱼多多，你且试去，天色将晚，我该回家去。

　　别过老伯，一行收拾钓具，无非齐眉车竿一支，竹鱼篓一个，饵筒一个，头灯一盏；身着宽松厚实衣裤，脚蹬齐膝橡胶筒靴，扣一头盔，直奔沟渠而去。约莫十来分钟，到得沟渠边，暮色缓缓降临，三人则按沟渠走向形状，扇形散开，相距三、二百米不等，各就各位。

　　寻着沟渠一路去，但见沟渠两侧尽是芦苇，高没人头，偶尔间杂些碗口粗细且不知名的树，错综而生，把个沟渠遮盖得严严实实，稀稀拉拉也能寻找到一些见光水面，便拔出腰刀，将看似田基路旁的芦苇边走边砍，恰巧遇上一座桥来。你道这真是座桥来着？说是桥，其实不是，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南方老人死了，买来一副好棺木葬下，称之为入土则安；死后多年，则按照死者年岁计算，十岁一年，期满迁起来，买个金坛（陶缸）把金骨（尸骨）收拾停当，迁往比原来地势更高的墓地安葬，唤作高升迁葬，讨个吉利，亲戚、邻居、朋友是要来贺喜的；大凡邻居、朋友，打个利是（红包）便算着人情了，一般亲戚得买些鸡鸭鱼肉的，少不得也封个利是；最是外家人（娘家）了不得，得买个大红绸布，把个新坟墓碑遮盖了，讨个吉利，给自己女儿挣来面子，其他的鸡鸭鱼肉利是亦是少不得的。事情了当，那棺木、墓碑便废弃山野，周边农田的农户若是遇上了，便会唤来帮手，把那棺木、墓碑，抬着去农田附近的沟渠搭建小桥，方便行人，讨个阴功。听老人说，凡用棺木、墓碑搭建的小桥，特别耐用，行人从没出过差错来。此事算不算浑话，民间风俗，暂且不说。

　　如今你道我真找着个甚么小桥来，说实话，你也别害怕，那小桥也就是那新近迁葬人家遗弃的棺木，遇上了哪家好德人家，把它弄来铺架在这里，看那色泽尚且红润犹存，可见时日不久，一两年罢了。世间鬼魂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反正我是不信。

　　一时间，从背上取下饵筒，稳放棺木板小桥中间，取来头灯，带稳头上，将鱼篓放入水中，捏着绳子提起来，把那湿毛巾平铺鱼篓内，以便离岸养鱼。掣出齐眉竿，左手从饵筒摸出一条土红蚯蚓，约莫两寸长，大小如同香棒，自蚯蚓头颈白圈处钩下，跳离腹部，从尾部前约两厘米处回钩，稍露钩尖；此时，蚯蚓被钩穿部位遗体流出，头尾蠕动，这就是我要垂钓的效果；随手望草丛旁一抛，收紧余线，便坐在棺木桥面仰望星空，看着流星流萤飞过。凉凉晚风拂过，虽是悠哉悠哉，心思却一丝没忘却手中竿传递的细微信号，手凝神于竿，竿凝神于梢，梢凝神于线、钩、饵，然，整个流程则汇集于脑。随着暮色淡去，天黑了，半轮新月挂柳梢。

　　凭心而论，这夜钓若是挂上铃铛或是夜光的，就少了一份情趣了，单凭那鱼儿初尝饵料时的细微动态，到吞钩时拉动线、竿梢，再到脑指挥抖手提竿时的乐趣，可想而知，世间的烦恼会被全抛于脑后了。若是按照陆军先生怀念大老崔先生文中调侃的“台钓”、“抬着钓”、“耳朵钓”的戏言，我看那台钓不如说是“媚眼”钓法，一时离不开扯眉弄眼的。依我这传统钓法，是不是该称之为“脑钓”（甚或是他人称为“恼火钓”）脑钓的方法该算是全身心投入的钓法了，算不算是更胜一筹呢？权当笑话，还望陆军先生别寻着恼火来。其实并非贬你，宁扁也不敢贬的。说实话，高手云集之处，只博一笑耳。

　　闲话少说，扯远了，鱼儿上钩分心是大忌，刚笑得一声，文中鱼儿便偷食了钓饵，赶紧提竿，换上蚯蚓，依样抛出，瞬间就感觉到一阵按动，想是那鱼儿尝着了滋味，不肯离去，如今见了新饵，便叼着望后一拖，凭着连贯动作，知是鲶鱼作祟，赶紧抖腕刺鱼，一个好字尚未呼出，抬竿起鱼，月影下白光一闪，到了面前，左手一伸，顺鱼线而下，掐住鱼儿，摘钩入篓。你道那鲶鱼有多大？没说出来谅你也不知晓，只那手一掐，觉得没能过径，想来一斤该有余数，反正没开灯光，只是猜测罢了，信不信由你。随手摸进饵筒，叼出一根蚯蚓来，两指辨别着蚯蚓头尾，依着原样钩了，将竿抛在原处，静静守侯。

　　说来轻巧，难说看官不会起疑，既带了头灯去，为何起鱼、钩饵、下竿又不开灯呢？这到容易，话说那鲶鱼跟大部分无鳞鱼一般见识，甚为畏光，凡遇着强光时便逃之夭夭。曾记得三年前我在老网发过一文《夜战莲花潭》，那是专道少年时期夜间潜猎河鲶的故事，因有此经历，晓得鲶鱼的鬼马，方才练就适应摸黑作业的习惯，却让你取笑了。说来迟，时光却快，刚才岔开些许话题，却让间中提竿中三个土塘角鱼和一个斤级小鲤忘了诉说与你分享。既是过了情节也罢，天上云雨过了还不能扯回呢，只得等着下面的了。

　　话说稳坐棺木板两个小时有余，断断续续收获5条，虽是成绩不赖，后期占用守侯的时间却多，不见动静了，怕是鱼儿受了惊吓，便有了换位的念头。这钓鱼凭的就是灵感，既然没打窝儿，游钓除了查看地形，判断水下形式，否则就是撞彩一般。心动不如行动，行动就闪。这一去来得好，撞上了老伯陷车一段，从那陷车处原有一个水沟通过路底，想是那地方塌陷了才把老伯牛车陷住。如今看那情形，一口水从那路边缓缓流下来，可能是山洪来时把泥沙冲刷下来的缘故，看那水田布满细沙，简直成了沙滩。把个头灯一晃，找着这水口交汇处，看那情形，芦苇茂密，只留得方圆3、4个平方米的光亮水面，判断是个好钓位，抛竿下去，刚坐稳下来还不到5分钟，忽然竿梢强力下按，一惊一乍，赶忙提竿，乖乖不得了，三七硬竿竟一时弯曲起来。四周芦苇丛生，不敢大意，只得暗喝一声：起！月光下，白影一闪，知是鱼儿上了岸，赶紧转向身后草坪，头灯一开：我的娘亲呀，不就两斤多点的鲶鱼吗？回手掐住，去找那鱼钩，咋就找不来呢！把鱼扔在地上，顺着灯光寻去，鱼线明明紧绷在那，竟连鱼钩也找不来，简直笑话。随后把鱼线一提，你道是咋了？原来是钩在鱼尾上去一寸地方，难怪这鱼胜似6、7斤大鲶鱼力道，鱼是收了，终是想不明白，难道这鱼是用屁眼咬钩的？！绝没道理。

　　回头再去想象，最后还是自己杜撰了一个说法：两个鲶鱼一前一后，饵在中间，后面鱼吞钩，起竿，脱钩，再挂住前面的鲶鱼尾，尾小头大阻力大，鱼的前游凶猛，相互抗衡，误判为大鱼了。信不信由你，反正当时大家都没潜水下去鉴定过呢。愈加辩驳，何患无理！按这理杜撰，坚信下面还有一条大物，确定监守阵地，终是没有收获。

　　山里的夜，冷飕飕的。随后手机铃声四起，知是同伴吆喝收皮了，收拾家私，沿着布满细沙的水田穿过，刚走得几步，沙泥下陷，喝声不好，赶忙弓身倒地一滚，轻轻爬向草坪，静下心来，感觉那沙土象棉花似的不着力，想起老人曾说过芙蓉田的故事，冷汗直冒：棺材面我坐过或多或少了，都不埋我，看你小样还真想把我埋了！一路小心，寻着伙伴，打道回府。

　　事隔一年多了，如今想来尚且心寒。似同一年后《独闯鬼门关》遭遇6300伏电触一般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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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章由河边鱼于2011-8-27 10:04:48最后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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